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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难过,我当时更多是困惑,”昊天顿了顿,看着怀里可怜的妹妹,说,“但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那么说了。”
  瑶姬装着载满水的竹筒走了过来,听到昊天说:“跟我们一族牵扯下去确实不会有好果子吃,等到你找到你父亲,就走吧。”
  瑶姬没说话,她看清了昊天赤诚的心,忽然觉得自己的自私非常卑劣,无法面对自己,更无法面对对她一片真心的昊天。
  瑶姬走在前面,转移了话题,说:“先回去吧。”
  涿鹿山路很多,他们选择了最远也最艰险的一条,绕着可能追过来的敌人走,可当他们暴露在山林中行进时,一直安静的云华不知道为什么又忽然大哭起来。
  身后正跟着寻找他们的敌人,这一哭,几乎要将敌人引来了,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恐惧又愤怒地盯着昊天怀中的婴孩儿,骂道:“早就知道她会坏事!”
  “这可怎么办?”
  “少君,”就连九黎人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也开始劝道,“快蒙住她的嘴。”
  “蒙住嘴管什么用!掐死她一了百了!”
  “你凭什么要掐死宵明的女儿,那是我们九黎的人,你是不是找死?”
  “我们当年眼瞎跟了你们九黎就已经是找死了!”
  ……
  众人闹成一团,昊天身上冒着杀意,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心里盘算着杀哪个捣乱的人比较好,瑶姬置于中间,将昊天藏在身后,忙喊道:“大家别吵了,队伍继续行进,不能停下来。”
  他们看着一路照顾他们的瑶姬会冷静一下,但也忍不住抱怨道:“殿下,我们带着她一定出不去的。”
  瑶姬闻言,知道他们已经彻底不愿意带着云华走了,要么把云华丢在这里,要么就掐死她。
  队伍人心散了,就彻底带不走了,瑶姬叹了口气,从昊天怀里接过云华,说:“按照之前说的,绕着山路走,就能出去,你们先走吧。”
  “殿下!”他们看出了瑶姬的打算。
  瑶姬说:“走罢,我是医者,医者仁心,不可能放弃你们每一个人,也不可能放弃我怀里的孩子的。”
  昊天站了出来,说:“那我也留下来吧。”
  “少君!”
  “这是我妹妹,我得留下来保护她。”他看着昔日和他打闹的族人们,眼里的杀意软和了下来,说,“涿鹿之后九黎定不会被放过,你们以后就抛弃九黎的身份,如果能藏过仙人们的追杀,就好好活下去吧。”
  九黎人捏着拳头,问:“那你呢?”
  “我?”昊天淡道,“我是九黎的少君,自小在战场上混迹,在仙界估计早就是个熟脸了,跑不掉的。”
  “既然如此,”几个九黎的年长者站了出来,说,“我们宰了那么多混账也是逃不了的,我们留下来护佑少君,其余的年轻人就走吧。”
  九黎人还要争吵,这些老者就怒道:“臭小子们,还吵什么?真想被敌人发现,然后白白送死吗?”
  “不要再一根筋下去了,”他们说,“能逃就逃,逃得过就隐姓埋名,给九黎留下火种,逃不过就算当罪奴也要活下去,九黎的未来在你们身上,听到没有?!”
  九黎的人哭着点了点头,最后遗留了他们的少君和长者,奔赴了又一场逃亡的路。
  遗留下来的人因为莫名哭泣的云华不能再行进,索性就地躲在了山洞里,瑶姬给云华喂了水,可喝了水,她还是哭,这下子就连瑶姬也弄不懂她为什么哭了。
  她想要给云华吹个摇篮曲,安抚她,可是她手里没有笛子,只能在外面随手捡起一个叶子凑合着吹,叶子毕竟不能跟笛子比,吹奏出来的音乐跟昊天曾经听过的差了十万八千里,可是他听着这笛声却觉得回到了往日的时光里。
  那时候,叔叔还在,父母还在,族人们也不必四散分离。
  那时候,他正是意气风发,不知愁苦的少年。
  那时候,他和阿瑶不知道彼此的身份正在纯粹地相爱。
  和着这宛如春风般温柔的笛音,他低头,看着怀里奄奄一息的云华,眼中掉下了滚大的泪珠,砸在了云华的脸上。
  云华感受到这滚烫的泪水,动了动,听着舒缓的笛音,年幼到毫无意志的婴儿竟然忍着病痛,停止了哭声。
  身旁的人大舒了一口气。
  瑶姬没再听到哭闹,也停下了笛声,她往山洞外走,却看见了已经赶来的敌人。
  她吓得霎时脸色苍白,奔跑回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拽着昊天往外走,说:“快走,他们找过来了。”
  “不对不对,”她神经质地又把昊天摁了回去,“离得太近了,现在跑无异于暴露,必须把他们引开才能走。”
  她说的话,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很快就能明白,他们拿起手里的刀,拖着重伤的身体,说:“既然如此,我们这些老东西来引开他们。”
  “等等!”那些都是看着昊天长大的长辈。
  他们和瑶姬一样把这要站起来反抗的少年又摁了回去,爽朗地笑道:“九黎本就该死在战场上,这是我们的宿命,不要搞得这么难过。”
  “可是……”
  “可是,”他们又代昊天说道,“你得活下去,你是九黎的少君,得背负着九黎的血仇,久久地活下去。”
  “少君,不,”他们这些粗糙的汉子,对视一眼,几乎是温柔地笑道,“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