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昊天终于动了,他一手拿起手里的刀,一手将瑶姬摁在怀里,甩了几下刀,叮呤哐啷的,这些箭便全落到地上去了。
瑶姬见状赶忙从他怀里爬了起来,在箭雨稍歇的时候,将他连拖带拽,吹了一口哨子,躲在一边好久的马儿,克服着本能的恐惧来到了瑶姬身边,瑶姬拽着失神的昊天利落上马,而后一踹马肚,突破重围。
昊天杀人已经杀出了他的本能,马飞跑的一路上,所有拦住他们的人都死了,马的嘶鸣声和人的惊叫声吸引了正在艰难作战的九黎人,他们张望着,看到了马上的昊天。
“少君!”他们齐齐喊道。
昊天根本不理他们,他一身是血,只顾着杀人。
他明显打算死在这里一了百了,瑶姬代由他召唤了残留的部族和同盟军,她说:“他们是有备而来,不能再打了,都出去!”
尽管她这样下令了,但九黎都是一群死脑经,拼死要战,只有一小部分九黎和他们的同盟军跟着她往外走,瑶姬撑着瘦弱的身姿在昊天失魂时竟很快成了九黎的主心骨,涿鹿如今易入难出,何况他们早已被针对了,这里面的人除了瑶姬,通通都是未来的罪奴。
瑶姬知道涿鹿走不出去了,几次徘徊后,选择进入涿鹿包揽的深山之中,至少暂时远离平坦的祭坛,在山林的遮挡下,不会轻易被发现和追捕。
她下了马,将马用于托运伤者,有序地吩咐这些经历两天一夜的战士们隐藏和休息。
她曾是他们的公主,神农的孩子们都死在了战场上,她是唯一活下来的,如若九黎当年没有惹怒神灵离开庞大的姜姓部族,她也会是他们的主君。
战后成了逃亡者的他们再一次将瑶姬当作了他们的主君,将她当做了主心骨,不再慌张着四处逃亡,他们此时藏在深山里,身后的追兵不断,瑶姬都巧妙地躲过了他们的追击。
但是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总该暂停,不然,他们得不到休息,也会累死。
瑶姬知道他们已经快撑不住了,于是,缀在最后面,一边走一边撒掩盖行迹的东西,最后还在怀里拿出了掩盖气味的草药。
在很多次折腾后,这一大批人终于在某处山洞里找到了栖息地。
瑶姬一得空闲,就赶忙带着满身草药给他们治伤,因为要隐藏,战场危机四伏,他们连痛呼声都不能传出,一切有关死亡和悲伤都进行的静悄悄的。
实在是太过忙碌,瑶姬怀里哭闹个不停的婴孩儿不得不放到失神的昊天手中。
昊天怔愣地从瑶姬手上接过暖呼呼的生命,看着这个皱巴巴的小婴儿,手一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抱了。
跟着他们的人鱼龙混杂,除了九黎人还有一些曾经跟着九黎的部族,他们已经听了这令人烦躁的哭声一路,在瑶姬转交婴儿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将怨言说出。
“我们逃了一路,怎么也逃不过敌人们的追击,一定是因为这孩子一直在哭。”
人性复杂,就算是这些可以死战的战士也难有钢铁般的心性可以无私地保护别人的孩子。
刚刚出生又哭个不停的云华俨然是他们可以被抛下的累赘。
这句憋了很久的怨言一出,许许多多人没有说出口的抱怨也跟着带来了出来,山洞里除了云华的哭声就是他们极力压抑的抱怨声。
瑶姬听到他们的抱怨愣了一下,昊天双手僵硬地抱着云华柔软又脆弱的身体,抬起头,杀意森森。
瑶姬不想他们逃亡的一路因为这个起纠纷,摁下了昊天的头,当作没有听到这些抱怨,轻声说:“一天了,她应该是饿了。”
瑶姬从怀里拿出路上接过水的竹筒,这竹筒被她放在怀里跑了一天,早就成温水了,正适合刚出生的婴儿喝,昊天抱着云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喝水,云华喝着温水,终于安静了下来。
瑶姬松了口气,笑着对昊天说:“看来是真的饿了,等我们出去给她找点软和的汤水吃吧。”
昊天看着瑶姬满身的脏污,低下了头。
他知道自己连累了一直拼命置身事外的瑶姬。
瑶姬不知道昊天的想法,云华不再哭闹,那些抱怨声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着的呼痛声,瑶姬又忙碌开来,这些都是战士,只有她习医能帮他们治伤。
忙碌了许久,这些伤员终于安置了,瑶姬又背着竹筒,给云华找干净的水源,昊天跟她一起去了,瑶姬忙的头晕眼花,转过头来,见昊天抱着云华,神思清明,知道他现在算是真的清醒过来了,蹲在水边,欣慰地笑了笑。
昊天看着她笑,却皱起眉头。
“怎么了?”
“你怎么跟过来了?”
“我是来找我父亲的,恰巧碰上你,然后,”瑶姬无奈地说,“只能一直带着你了。”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瑶姬说,“我确实很怕死,带着你太危险了,但我总是会做一些冲动的事。”
“比如我明知道涿鹿杀起来,为了找父亲还是来了。”
昊天说:“那你找到你父亲就走吧。”
“你说的,我不会跟你牵扯下去的。”
瑶姬愣了愣。
“对不起,”瑶姬说,“我那时很害怕,你……听了我说的那些话,会不会觉得难过?”
“是挺难过的,”昊天总是很坦诚,“但是我被你拒绝太多次,承受能力还是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