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儿,”他见杨婵有所动摇,更进一步的劝诫道,“哪吒因师叔逝世而心入魔障,可你若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他醒来何尝不会再一次入魔?”
杨婵反驳道:“可到那时,再没有鬼怪可以困住他了。”
“是,但到那时,有关于你的心魔就困住他了,”他将杨婵搂到怀里,说,“你以为师叔是死于九曲黄河阵吗?”
“他是死在有关于哪吒的心魔下的。”
杨婵眼眶一红,丢了手里的紧紧握着的宝莲灯,埋到哪吒的胸口上,哭道:“可我想不出其他的办法,阿兄,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她闭上眼,在漆黑之中四处搜寻可能的办法,她想到了玄素,可是玄素是医者,难医心病,若不然玄女就不会死了,可除了玄素,她还能找谁呢?
她想了又想,几乎要想破头来,漆黑的世界里忽然乍破金光,一个俊朗的少年走进视野之中,他慢悠悠地理了理过于宽大的衣袖,转过眼,瞧见杨婵,动作顿住,世界从一片漆黑陷入水雾迷茫的渭河之上。
他笑着说:“我会在巫山一直等你。”
杨婵猛地抬起头,在杨戬担忧的目光下,激动地说:“我想到办法了。”
*
杨婵带着哪吒千里迢迢奔赴巫山。
巫山背靠长江,江水湍急,水流飞溅,云雾迷茫,和以前一样。
她当年逃到巫山时,一入巫山就遇到了瑶姬,可这一次,她明明找到了毗邻悬崖的原地,却没有看到瑶姬的痕迹。
她驾着马车,从这个悬崖口,缓缓驶入巫山,一进巫山,水雾变得更加浓重,杨婵左顾右盼,四处寻觅陆压的踪影,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她在寂寥的巫山里大喊道:“陆压前辈!”
巫山里飘荡的雾气似乎有逐渐散开的迹象。
杨婵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继续大喊:“陆压前辈!”
巫山空荡荡的,四周都是山,她处于山谷中,声音在巫山里一遍遍回荡,声音将巫山里雾气逐渐荡开,让浓重的看不到前路的水雾变淡,杨婵终于看到了巫山秀丽的风光,可环顾四周并没有看见陆压的踪影。
杨婵找着找着也心慌了,她笃定着陆压会在这里,可是陆压若是没有遵守承诺呆在这里,她该如何?
她想着想着,眼眶红了,她咬着牙,转身看着身后被车帘掩盖的人影,心里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听天尊的,安心去死。
她这么想着,更豁得出去了,马车在巫山缓缓行进,将它所占有的每一寸土地都走过,而杨婵则持续不断地呼唤陆压。
终于,她的声音以巫山为链接抵达天庭,天上飞速闪来一道刺目的金光,落到杨婵马车背后,那道光慢慢幻化成一个人少年的样子。
“陆压前辈!”杨婵还在喊。
然而,拉着车咕噜噜响的马停住了步子,它困惑地原地踏步,也发现自己似乎一直没有向前走,杨婵心生疑惑,左顾右盼,身后的那个人似乎看不下去了。
他说:“真是灯下黑。”
“杨婵,你倒是往马车后面看看啊。”
杨婵一怔,这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耳朵里,她能确定这是陆压。
一听到这个冷淡的声音,杨婵却倍感亲切,像是终于找到可以依靠之所一般,一路的凄惶都有了诉说的地方,她激动地跳下马,急切地要去确认马车后的人,急得左脚绊右脚,滚到地上去了。
她滚了一身的灰,却不觉得疼,从地上爬起来,打算继续找人,但刚抬起眼,眼前的巫山风光就被黑色的衣摆遮盖,杨婵缓缓地抬起头,看到撑着腿,弯下腰的陆压。
他那永远披散着的头发,散在他们之间,一双与杨婵相似的金眸里倒映着杨婵的模样。
那是一个漂漂亮亮,却破破烂烂,泪眼婆娑,可怜巴巴的小丫头。
“前辈。”杨婵刚说话,就又哭上了。
“你救救…救救……”
这都哭得口齿不清了。
陆压头疼地“唉哟”一声,低下身,半跪到地上,伸出冰冷的手,捧起杨婵的脸,轻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杨婵哭得眼眶通红。
陆压心疼又无奈地问:“为什么要哭呢?”
杨婵哭个不停,她不知道哪吒到底疼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去死,一路压抑着的难过与凄惶都在陆压这发泄了出来。
陆压听了半天只有“前辈”这两个字是清楚的,他看着杨婵手足无措,最后只能把哭成一团的杨婵搂到怀里,像哄孩子一样晃了又晃,拍了又拍,声音轻柔,没了刚出口时那般冰冷。
他温声哄道:“这世上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要叫这么漂亮的小公主哭成这样呢?”
杨婵呆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抓住他的衣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哽咽着说:“前辈,我求求你救救哪吒吧。”
“哦?他怎么了?”
“真人死了,哪吒入魔,被身体里的涿鹿恶鬼吞噬,醒不过来了。”
陆压顿了顿,放开了杨婵,看向马车,眼中闪着暗光,他站了起来,走向马车,一把掀开车帘,看到了里面沉睡的哪吒,眉毛一挑,轻声道:“被抹掉的涿鹿原来在这里啊。”
杨婵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问:“你有没有办法啊?”
陆压松了手,将车帘放了下来,淡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