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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婵点点头,走到船头,跟他一起坐着,陆压没有看她,手却推给她一碗汤,让她喝了。
  杨婵疑惑,陆压解释道:“是醒酒汤。”
  “不过,我也不知道一杯酒有什么好醉的,又有什么好醒的,但熬都熬了,还是喝完吧。”
  “你做的?”
  “不然呢?”
  杨婵踌躇,陆压问:“怕我下毒?”
  “不是,”杨婵将碗端起来,说,“我怕这汤难喝。”
  杨婵长到这么大,也就两个男人给她做过饭,一个是她兄长,一个是她未来夫君,但是前者手艺惨不忍睹,后者手艺勉强及格,这给杨婵一种男人做不好饭的错觉。
  她连四象蛊都不怕,当然不怕陆压给她下毒,但是她怕这汤难喝到极点,让她当场飞升。
  陆压终于理她了,他转过头,用一种被质疑而不爽的表情盯着杨婵,空余的手拖着碗底,在杨婵踌躇时,一推碗底,将汤水灌了进去。
  杨婵被吓了一跳,刚要挣扎,嘴里就飘起了香嫩的鱼香味,再一细尝发现是酸酸甜甜清爽的口感,这做的比周宫里头的东西还要好,杨婵惊喜地端着碗,看向一旁的陆压。
  陆压问:“现在呢?”
  杨婵被这味道惊艳,也不跟他唱反调了,竖起大拇指,赞赏道:“好喝!”
  她忍不住多喝几口,然后看着壮美的山河,不由得感慨:“我忽然发现你这人还挺好的。”
  陆压挑眉,收了手里放了许久的渔线,拿起鱼竿,从甲板上站了起来。
  杨婵捧着热乎乎的醒酒汤,懵懂地看着他动作,问:“怎么不钓了?”
  陆压转过身,看了杨婵一眼,说:“我也忽然发现你挺好骗的,打算骗你去别的地方。”
  杨婵也不傻,嘟囔着:“谁家骗子直接跟人说要行骗的呀?”
  陆压最多是个拐子。
  陆压笑了一下,说:“这里水太浅了,鱼少,换个地方钓,赶紧喝完,跟我一起走。”
  杨婵刚醒才不想动,说:“你自己去不就行了,为什么非得拉上我?”
  陆压不给杨婵反驳的机会,他提起杨婵的后领,把她拽了起来,杨婵怕把珍贵的鲜汤撒了,三下五除二一顿喝完,放下碗,被他提溜走。
  他们跳到宽阔的江面上,杨婵终于挣开陆压的手,气鼓鼓地跟着他走。
  两个人踩在水上,“啪嗒啪嗒”地发出水声,清脆的声音在辽阔而寂寥的江面上一遍遍回荡,杨婵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水雾弥漫,浓的都看不清山川,差点以为来到了巫山。
  陆压听到身后的水声停了,转过身,问道:“看什么?”
  杨婵摇摇头,又跟上了。
  两个人沉默地在水上走,杨婵差点以为就这么走到看不到的终点,就听陆压问:“你身上的仙术是谁教的?”
  “哪吒,杨戬,还是太乙?”
  “不是,”杨婵解释道,“教过我的人有很多,但主要是哪吒和我祖母。”
  她故意隐去了瑶姬。
  瑶姬已死,世人皆知,跳出来教她显得很诡异,陆压又不是哪吒,杨婵还是选择闭嘴。
  陆压背对着杨婵,若无其事地问:“你祖母是谁?”
  “九天玄女。”
  陆压停下步子,浑身泛起骇人的冷气,水上的雾气似乎都凝结了,他在杨婵眼里一开始就挺吓人的,后来是因为他表现十分随和,杨婵才放下戒心,甚至敢在他面前瞎蹦跶。
  这下冷气放出来,杨婵也吓得一下子僵住,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做你祖母,”他冷笑道,“她也配?”
  杨婵闻言,皱起眉,说:“她凭什么不配?她是我母亲眼中的母亲,自然就是我的祖母。”
  “母亲?”他声音更冷,“哪个人能将害死自己母亲的人认作母亲?!”“云华有这世上最好的母亲,无需认贼作母。”
  云华?
  杨婵眉头皱的更深,走上前,问:“你是不是认识我娘?”
  杨婵跑上来,拉住他的袖子,说:“你叙的旧是不是我娘的旧?”
  陆压看着杨婵这张混合了无数故人的脸,将脸上的怒意一一收敛,甩开杨婵的手,继续往前走。
  “你……”杨婵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慌张地喊,“陆压!”
  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杨婵往前跑,紧紧地追,才看到他高大却孤寂的背影,杨婵又一次抓住他的袖子,她说:“你认识我娘,对不对?”
  陆压不答,他的手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轻轻牵住了杨婵的手,他的手很冷,杨婵被冻的微微一抖,却没有挣开他的手,任由他牵着,他牵着杨婵往前走,说:“是,我认识她。”
  “那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他陷入了迷惘,说,“时间太久,我其实有点忘了我是谁了。”
  “我来自巫山,”他始终记得这点,他偏过头看向杨婵,说,“现在是陆压。”
  杨婵皱着眉头又松开,她朝着陆压走了一步,亲近地靠着他,说:“你认识我娘,那你应该也是我的前辈了。”
  “前辈?”
  “对!”
  “随便你。”
  “前辈,”杨婵改口改的很快,“你是因为我娘的遭遇所以讨厌祖母的吗?”
  “她不是你祖母,如果你非要一个祖母,就去被抹掉的涿鹿去看看,那里有你真正的祖母。”陆压顿了顿,说,“她是九黎最漂亮也最爽朗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