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与商人打了好些年,可在妇好手里才算彻彻底底地惨败,商人恨透了我们,大部分族人被屠杀,少部分沦会战奴,有的……成了人牲,为了活着我们尽数进入北海往北迁徙。然而,商人不放过我们,妇好难产死后,武丁把这明显无关的死怪到我们头上,他领兵一路向北前进将北方的部落尽数收入囊中,将我们彻底困死,我们一退再退,直到退到了无人烟的北海深处。”
“武丁死后,曾有族人以为情况会好,没想到我们只要一往南走,就会被当地居民举报到附近的部落去,然后他们会斩了我们的头作为贡品送到殷都的商王手中,我们根本没有办法,要想好好活下去,就只能在无人的地方栖息。”
夏哲看了一眼身边的族人,长长叹道:“可是,这个地方也并非世外桃源,北海海底不知道有什么怪物,与我们一族有仇一样,只要有除了我们以外的人进来,就一定会发生洪灾,杀我们来谢罪。”
“这洪灾从天而降,毫无缘由,就像一千年我们先祖所对付的那场天灾一般,据说那时天帝帝俊即将寿终,天庭出现崩裂的痕迹,一开始只是一些小的缝隙,将天河上的水冲下来,洪水源源不绝,先祖带着族人东奔西跑为引渡洪水进入大海之中。可后来,随着帝俊的病情加重,那个窟窿越来越大了,仙界的天河滔滔以至于要将整个人间淹没,那时,莲灯之主瑶姬娘娘挺身而出,以身祭灯,协助先祖,将人间的洪水抹平,彻底亮出了那个被洪水淹没的仙界的窟窿,重还了人间繁盛。”
杨婵皱起眉,喃喃道:“瑶姬?”
夏哲见状,问道:“姑娘有什么问题吗?”
杨婵摇了摇头,淡道:“没什么。”
“你们这里的洪灾来的太蹊跷,既然你们觉得是北海海底下面的东西作祟,那与其掩耳盗铃地在这里危险地过活,不如让我们下去看清楚到底是什么邪祟在作恶。”
夏哲皱眉,迟疑道:“可是……”
“别可是了,”哪吒终于出声,道,“你们还没意识到吗?这些洪水不一定是朝外面来的路人来的,但一定是冲着你们来的。”
“你们一族曾经治理人间水患,可一千年后你们却饱受一千年前的水患折磨。”哪吒顿了顿,在四象困惑的目光中看向外间,冷道,“这北海曾是天庭关押罪犯的地方,谁知道里头是不是关了跟你们有仇的罪犯。”
夏哲及他的几名族人哗然,他们惊恐着说:“可我们并不是商人,我们从不笃信神明,唯一能跟神明扯的上关系的就只有我们的母亲,涂山氏,母亲当年死在洪水大灾之中,哪里有可能成为罪人?又怎么可能对我们出手?”
“那你们可就想错了,”哪吒道,“大禹当年治水时,瑶姬不就出世了?那时,帝俊将死,天庭也好,人间也好,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出来的又何止瑶姬?你们一族在治水时无意之中得罪了别人可能都不知道呢。”
夏哲:“这,竟然是这样吗?”
“如果北海下面关着我们的仇人,那也就是说北海我们也呆不下去了,”他面露彷徨,无比无助,他说,“可是我们去不了南边,如果连北海也留不下来的,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难道这天非要亡了我们夏人的路吗?”
“谁说的?”哪吒挑了挑眉,告诉他们,“北海不是凡人能呆的地方,你们一没神仙保佑,二没修仙长生,在这里住了一百多年也真是个奇迹。”
“我看你们是怎么亡也亡不了的。”
他抱着四象站了起来,说:“等到我们把北海下面捣乱的邪祟收拾了,你们也不要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往南走吧。”
“可是……”
杨婵也跟着哪吒站起来,笑道:“这世上没有永远昌盛的王朝,夏可以亡,商也可以亡。”
夏哲吃惊地瞪大眼睛,颤抖着问:“姑娘是说,是说,商快亡了吗?”
“是,”杨婵肯定地点点头,说,“大商失道,已至末年,如今各路仙家下山,用不了太久大商就一定会亡。”
“到那时再也没有人有理由拿你们的头颅当作谄媚君王的贡品,你们夏人不必再活在大商的阴霾之下,你们,”杨婵顿了顿,笑着说,“可以重新寻觅自由的天地。”
夏人们眼含热泪,面面相觑,激动着说:“那我们再也不用呆在这个鬼地方,我们可以回到黄河边了。”
杨婵看着他们激动,笑意温柔,她弯下腰,从发间拿出一枚粉色的发簪,发簪在她手中幻化出一盏莲灯,隐隐闪烁着粉色的光。
世事变迁至此,大禹已死,他的后人们已经不认得这个曾同他们一起并肩作战的莲灯。
杨婵在夏哲困惑的目光中,将宝莲灯暂时递交到他的手中,夏哲一接过灯,那粉色的光便变成了纯白色,温柔的闪耀着,杨婵笑着说:“我们走后,这里可能会再一次发生洪灾,到时候就让宝莲灯来保护你们吧。”
“宝莲灯,”夏哲猛地抬起头,看着杨婵那张柔和又温柔的面孔,激动道,“您是瑶姬娘娘吗?”
杨婵摇了摇头,说:“不是。”
夏哲又问:“那您是她的后人吗?”
后人?
她继承了宝莲灯,应该算是后人吧。
杨婵朝他们点了点头。
夏哲捧着莲灯,看着杨婵,竟然落下泪来,他低下他的头颅,折下他的脊梁,径直朝杨婵磕下头来,他磕后面几人也跟着磕头,吓得杨婵连忙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