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听到“杨婵”两字敌意一下子散了,进一步问:“你找何人?”
杨婵生怕她说的不够清楚,无比详细地说:“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的弟子哪吒。”
老人闻言,脸上的冷意彻底散了,他蹲下来,看着杨婵,说:“他现在不在西岐。”
“啊?”杨婵辩驳道,“可是姬发告诉我他在西岐。”
老人解释道:“哪吒说要回去等你,将黄将军送到后,就急着回去了。”
“西岐离乾元山挺远的,现在应该正在路上吧。”
杨婵大失所望,跪坐在地上,沉默半晌,又从屋檐上爬起来,重启燃起雄心壮志,她捏了捏拳头,道:“那我去乾元山找他去。”
老人问:“杨姑娘一日脚程多少啊?”
杨婵懵逼。
老人叹道:“脚程太慢,我怕杨姑娘好不容易赶到乾元山,哪吒就又要应召来西岐了。”
杨婵抱住头,觉得头疼,叹道:“见个面怎么这么难啊?!”
老人也叹:“好事多磨。”
杨婵显然已经将老人当成了她与哪吒相见的关键人物,自来熟地抓住老人的衣服,问:“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呢?”
他道:“你最好等在西岐,等待时间虽然长点,但总不至于一来一回错过去。”
杨婵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她当即在心中把这个老爷爷列为靠谱人选第一名,这才想起礼貌问题,连忙问道:“敢问您是?”
老人慈祥地笑道:“我是姓姜名尚字子牙,吕氏,是元始天尊座下玉虚宫的弟子,论辈分应算哪吒的师叔。”
杨婵听此言,简直觉得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了,她抓住姜子牙的手,动情地喊:“师叔!”
啊不对,仔细一想,辈分有误。
她换了个称呼:“师叔祖。”
姜子牙一僵,心道,我辈份什么时候爬到这么高了?
他想了又想,不由问道:“姑娘何出此言啊?”
杨婵解释道:“哪吒是我师父,论理,您就是我师叔祖了。”
姜子牙眉头一跳,沉默许久,意味深长地说:“你们小年轻还有这爱好呢?”
饶是姜子牙这种超级正经的人也得感叹一句,挺会玩的。
杨婵一脸懵懂,姜子牙不好多说,便道:“我触碰封神榜,已脱离仙体入俗,不好再叫出家时的称呼,这样吧,你随哪吒一起喊我师叔就好了。”
杨婵脑子不是特别聪明,但胜在特别听话,闻言,一点疑问也没提出,干脆利落地应了,喊了一声:“师叔。”
姜子牙笑了笑。
杨婵又看向周宫里的情形问道:“这是怎么了?”
姜子牙脸上的笑意散去,又变得沉重起来,低声道:“大王病危……怕,就是今夜了。”
杨婵一愣,再不敢多问。
姜子牙道:“你不好再走动,今夜就跟着我吧,切记,不要多话。”
杨婵认真地点了点头。
说罢,杨婵便跟着姜子牙来到了宫室前,与他一起站在大臣的前头。
周王姬昌深受爱戴,不仅得民心,更得臣心,这些臣子们真心实意地异常难过,低声哭泣,没有注意到多出来的杨婵。
杨婵听着他们的哭声倍感凄凉,和姜子牙一起站在屋外,而在殿中已经油尽灯枯的姬昌躺卧在床前,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作为一个凡人,这一位仁德又慈爱的君王实在是活得太久了。
季历被商人迫害而死时,他还很年轻,正是年轻气盛,喜怒形于色的时候,但是他第一次进入朝歌,面对帝乙,他将心中肆虐的怨恨压了又压,季历怎么死的,他与帝乙心知肚明,可是帝乙装作惋惜,他也迫于形势虚与委蛇,笑容满面,感恩戴德,匍匐在仇人面前,将头磕了又磕,将恩谢了又谢,直到将父亲惨死后的尸体背回西岐,葬入楚山,也不敢哭出来。
因为,商人在西岐安插了眼线,他知道,他这一哭,失去季历的西岐只怕会更加艰难。
他眼看着季历高大的身躯被商人迫害的苍白、瘦弱、腐烂,然后钉死在那副豪华却恐怖的棺椁中,在盛大的祭祀中葬入楚山。
回去以后,吃了大亏的周氏学会了“收敛”,季历去世后,那些效忠周氏的小诸侯们纷纷叛离,周氏日落西山,门庭冷落,再不复往日光辉,但他也只能顺势而为,放弃了那些雄才大略和周氏壮大的百年大业,埋首于农耕中,在被监视的日子里,和百姓一起走进农田,一点点去耕犁田地,一颗颗去播撒种子。
他因此被嘲笑,被鄙夷,被放弃,也慢慢被放过。
这之后几十年里,他一直重复先辈的做的事情,而且比先辈做的更加扎实,他不是一位真正的君王,他更像是一位埋首田野的老农,永永远远都会把种子稳稳当当地一颗不剩地落在田地里,然后不论春夏秋冬、风吹雨打都守候着它,耐心地等待着一颗颗种子长大。
长成一片金色的麦田。
长出周氏光明灿烂的未来。
他这一生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做一位老农,深入百姓之中,了解他们所想、他们所求,然后将他们的愿望也播撒在田野里。
百姓说想要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于是他研究卦象多年,就为参透农时,不让西岐的田野里出现灾荒,让西岐任何一位百姓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