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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蚩尤一愣,竟然真的乖乖闭嘴了。
  蚩尤不滚,把他打出去比打烂这艘船还来的不靠谱,玄女深吸一口气,努力将他视作无物。
  蚩尤见玄女闭上了眼,又见这船停在湖中央,外面落雪纷纷,远处红梅绽放,景色静谧,竟然觉得岁月静好,也跟着倚靠在船边,暂时闭上了眼。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睡着,但闭上眼比睁开眼时看到的情景还要清晰。
  落雪、红梅、静湖,以及,玄女。
  他睁开了眼,恰好撞上玄女悄悄在打量他,两人目光相撞,眼中皆流露出惊讶的神情。
  玄女赶紧扭过头,装作十分淡定地说:“这是我的船,你若是不想在今天跟我打起来,就滚下去。”
  蚩尤“噗”的一下笑开,将平静的湖面都笑出了涟漪,玄女皱起眉,蚩尤用双手拧过玄女的肩,盯着她,笃定地说:“我知道了,你也很喜欢我。”
  玄女一僵,在蚩尤以为她要破口大骂或者恼羞成怒的时候,听到她凉凉地回应:“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仙凡有别,你僭越了。”
  蚩尤脸上的笑意慢慢散了,玄女挣开他的手,他无趣地靠到船上,“哦”了一声,打了个响指,静止在湖上的小船忽然开始飘动,眼前环抱封闭的山也在“轰隆隆”的响声中,劈开封闭的水路,带着他们一行人自西往东逆流而行。
  这船行的快,他们两个人是不动如山,船上的玄素则被摇的七荤八素了。
  玄素快要被丢到船下,也不跟姐姐生闷气了,钻进船里,一把抱住玄女,戒备地盯着蚩尤。
  玄女将玄素抱到怀里,抬眸,杀气开始在船中散开。
  蚩尤还是那副没趣的样子,靠在船边,任她去看。
  “你发什么神经?”
  蚩尤答:“没有,只是觉得一直停着怪没意思的。”
  玄女:“这是我的船。”
  “可我现在坐在这里。”蚩尤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我想让它动起来就得动起来。”
  “哪怕是逆流而行,也要如此。”
  “你以为你是谁?”
  “人呐,”蚩尤了无生趣地说,“我是卑贱的人呐。”
  “你为你一己之私倒行逆施,全不顾三界的秩序和规矩,简直荒唐至极。”
  “是啊,”蚩尤闭上眼,说,“所以这不是遭了天谴派你过来杀我了吗?”
  小船一路西流,水流湍急,小船晃个不停,玄素怎么也站不稳,想要跑,又不愿放下玄女一人,只能呆在原地,将玄女紧紧抱住。
  玄素忽然很害怕这个她一开始看不上的凡人,她忍不住喊:“姐姐。”
  玄女抱着她从逆流而行的船上跳出,落到外面的一个小亭子里,将玄素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嘱咐几句后,回身望向湍急的河流。
  见那艘逆流的船停在湍急的河水里,挣扎着在水里立住,蚩尤坐在里面,还是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她。
  玄女回到船上,那艘船竟然又开始动了。
  眼前的山水像画一样,一幅幅向后延展。
  玄女站在船头,拔出剑,冰冷的刀锋指着蚩尤,正要开口,却被他打断,他问:“你下凡已久,可遇到什么稀奇事?”
  玄女答:“能有什么稀奇事?”
  “我自小看着人间一点点变成如今的模样,人间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新奇了。”
  “是吗?”
  蚩尤睁开眼,又问:“你以为轩辕如何?”
  玄女答:“仁义。”
  “神农呢?”
  “慈爱。”
  他停顿片刻,又问:“那我呢?”
  玄女低头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将答案吐出:“狂妄。”
  “狂妄,”蚩尤捉摸着这个词,忽然哈哈大笑,玄女皱着眉,听他说,“狂妄好,狂妄好啊,听上去前两个新鲜多了。”
  “而且,凡人百年,仙人千万年,岁月弹指一挥间,”蚩尤直直地盯着她,眼中的贪欲呼之欲出,“像你这样高高在上的神仙,狂妄的人远比仁义和慈爱的人记得久吧?”
  “我不会记得。”玄女斩钉截铁地说,“尤其是你。”
  蚩尤当作没听见,他还是那副开心的样子,拍了拍身边的座位,对玄女说:“难得和平的日子,打架多扫兴啊,坐下来看看雪吧。”
  玄女盯着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人对峙许久,最终玄女竟然真的收回了剑,坐到了他身边。
  蚩尤问:“你们做神仙是不是比我们要逍遥自在许多?”
  玄女回:“神仙亦要受天道束缚,不可恣意妄为。”
  “那你们这日子过的也挺没意思的,”蚩尤笑着望着落下的雪,对玄女说,“如若我为天,定要让这世上所有的生灵自由。”
  玄女反驳:“无序的自由只会酿成灾难。”
  “不自由的秩序只会生出一尘不变的贵贱、尊卑、奴役,恰如你和我。”
  玄女一顿,看向他,骂道:“耸人听闻。”
  蚩尤回敬:“危言耸听。”
  两个敌对的人竟然在这艘船老老实实地呆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又分别拿着刀剑回到战场,相互厮杀,仿佛昨日平静祥和的一切并不存在。
  战争一直在进行,打到后来,人间血流成河,连天空也变成了阴沉沉的黑色,下下来的雨都是肮脏的灰色,阴间充斥了无法安身的鬼魂,人间哀鸿遍野,仙界也深受其扰,仙人们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