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命,我认了。”
“但是我有一愿,”他期待地看着太乙,说,“如果我有来生,可以让你做我的师父吗?”
太乙说:“这一路我教你许多,已经是你师父了。”
灵珠子眼睛一下子亮了,他喃喃道:“原来,我早就有师父了。”
他看向太乙,眼中的害怕全数散去,他将挂在脖子上的乾坤圈交还到太乙手中,然后学着玉虚宫那些仙人一般行礼。
他没有学过礼,行的很是别扭,却情真意切,他看着太乙,又跪下来,朝他磕了头,他磕的很实,抬起头时额头那块通红,他带着笑意,望着太乙,朗声道:
“前路艰难,征途慢慢,不知归期,弟子不孝,不能侍奉身前,万望师父珍重。”
说罢,他摘下了脖子上的乾坤圈,轻轻地放到地上,起身,转头,毫不犹豫地跳入了万丈深渊中。
黑气弥漫的涿鹿在一瞬间爆发出绚丽的彩光,连接天地,然而,只是昙花一现,下一秒便彻底消失,千年过后,这颗填补人间窟窿的灵石在吸收了无法渡化的恶鬼之后化作了一块普通的巨石。
至此,世上便再无灵珠子的痕迹。
然而,太乙却将这块石头上好不容易聚合的混乱的魂魄聚在一起,耗尽修为,掩人耳目,将他捏作人形,混在阴间里,和着人间那些生灵一起投入轮回,有了为人的来生。
“前世,我是他的师父,是我指点的他,是我送他进了涿鹿,后来也是我送他进入的轮回,今生,他投生李家,被李靖遗弃,也是我亲手带大的,”太乙看向广法天尊,掷地有声地说,“若说是父,我才是他的父。”
“哪吒自刎,恩情偿尽,可李靖不依不饶,将因果再续,那么哪吒有仇报仇,何罪之有?”
“师兄,封神大业,我必尽心尽力,可是我绝不会当师叔的绊脚石,至于哪吒,他身负涿鹿恶魂,师父高义,一定会为了苍生做出公正的裁决。”
师兄弟在这方博弈,他们口中讨论的哪吒则追着李靖赶到了另一方的天地,大雨落下,李靖马不停蹄地奔波一日,已经累得不行,恨不得原地站住,可是哪吒在身后穷追不舍,他不敢停下。
虽然广法天尊言而无信,任他被哪吒追踪,但久不出山的阐教中人陆续出现让他觉得自己定然会被阐教保护,保护他的人接连不断,只要他一直跑,跑到哪吒力竭,或者被这些阐教人士“清理门户”,他就算是跑过此劫了。
他又跑过了一座山,在一处山岗上,遇上了倚靠在巨石的奇人。
此人慈眉善目,耳垂奇长,容貌清奇,形容精怪,一看就非常人。
李靖一路上遇到太多阐教人士了,他上前行礼,问道:“不知阁下是哪位仙家?”
那人狭长的长目微微一挑,看向李靖,反问:“你就是陈塘关的李总兵?”
“正是。”
“哦。”他站了起来,招了招手,让李靖走到后面去,说,“你站到我身后去,我来护住你。”
李靖赶到他身后去后,哪吒也再一次追了上来。
哪吒彻底没了耐心,就算对待阐教的长辈也失了礼数,懒得再寒暄,长枪指着他:“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杀。”
燃灯抄着手,上下打量了哪吒一眼,说:“阐教重礼,不想竟教出你这么个弑父的孽障。”
这话哪吒今天听得已经耳朵起茧子了,他紧盯着他身后狼狈的李靖,甩出手中的乾坤圈,那乾坤圈绕过燃灯直直飞向他身后的李靖去。
李靖一惊,下意识用手挡头,却忽然腾空而起,飞到天际边。
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脚踩上巨大的大鹏鸟,在云端展翅高飞。
燃灯站在前头,双手捻着佛珠,低声念咒,天上厚厚的云层就忽然散开,方圆百里内的云层散去,拨云见日,雨过天晴,刺眼的阳光从破开的云层里洒下,巨大的大鹏鸟遮蔽了大半晴朗的阳光,燃灯背着日光,脸上投射着阴影,神情肃穆。
哪吒抬手眯起眼睛,遮住忽然射进眼中的光芒,而后飞升往上,朝他身后的李靖直直飞来。
燃灯抬起一手,将李靖拍下大鹏鸟,李靖大惊,连忙喊:“仙师!”
燃灯淡道:“你道行太浅,我友情送你点修为。”
“李靖,”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天地间遥遥回荡,“你试试杀他一杀。”
李靖惶恐于即将落在地上,摔个稀烂,自身难保,哪里会念着杀哪吒,倒是哪吒非常积极地飞上来,又一次扔出乾坤圈,眼见着乾坤圈即将砸到脑袋了,李靖在生死一线间发出一声大叫。
燃灯“啧”了一声,小声嘀咕:“怎么这么废物。”
说罢,他抬手一挥,李靖身体像是被装了线的提线木偶,呼的一下被他甩到另一边去了,乾坤圈又紧赶着追过去,不想,李靖竟然像是天上摇摆的重力球,呈现出一百八十度的摆动弧度,甩到这边又甩到那边。
乾坤圈追到后头也昏头转向了。
李靖被这毫无人文关怀的甩动,晃得脑瓜子糊涂成一团,还没缓过劲来,燃灯又用线提起他的双手,从腰间拔出一件长剑,悬着空朝哪吒飞去。
哪吒皱着眉,提枪挡过。
哪吒和燃灯隔着一个李靖,对打几十个回合,换来燃灯一句:“虽德行欠缺,但天赋奇高,杀了很是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