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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庚冷眼瞧着他,他将嵌在地上的笨重的长刀一把拔出,少舸的身影却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这一举动是武庚没有意料到的,他一惊,下意识将刀横劈过去,少舸灵巧地跃到他的刀身上,脚被削铁如泥的利刀差点砍断,但他也将手中的刀笔直地插进了武庚的胸口,这一来一去间,不过眨眼间。
  “噗”地一声,长刀没入了武庚的胸口。
  但少舸失算,武庚衣下身穿软甲,即便这一刀用尽全力,也没有造成贯穿伤,仅仅扎进武庚的胸口,刺穿肋骨而已。
  武庚沉着脸,将痛呼声咽进去,长刀立即改变方向,由横劈改为向上延展,沉重的刀惯性很强,少舸手里的刀正扎在武庚的胸口,还来不及松手,那刀便砍断了他持刀的手。
  刹那间,离开身体的右臂拉扯出泉水一般喷涌的血,滚烫的血在寒冷的月夜里格格不入。
  失去平衡的少舸从半空中滚到了地上。
  他喘着粗气,在地上勉强站定,单膝跪在地上,空洞的右臂在迅速失血,他的唇色也变得苍白。
  武庚皱着眉,将他的右臂连同与主人分离后依旧紧紧被握住的长刀从胸口拔了出来,然后丢在一边。
  围观的暗卫们一拥而上,慌张地喊:“殿下!”
  武庚横起一手,让他们闭嘴。
  武庚低头看向少舸,说:“你败了。”
  少舸脸上粘着自己和他人混合的血,竟然还笑的轻松,他说:“是,我输了。”
  武庚环顾四周,那些动乱声随着四合的暮色传入他的耳中,他肯定地说:“今夜的动乱单凭你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你有同伙。”
  “是不是?”
  少舸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让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去猜。
  武庚可没那个耐心去猜。
  前线失利,陈塘关再出事,他这个殷商太子真是没脸做下去了。
  他大步上前,在奴仆的劝告声中,一把提起少舸的衣襟,将他撞到坚硬的石墙上,逼问道:“谁是你的同伙?”
  他要把参与今夜行动的人通通处理掉。
  少舸不答。
  武庚便问:“城里的,还是城外的?”
  少舸依旧沉默。
  “不说?你今夜冒险前来不就是给你的族人找一条生路吗?”武庚冷道,“我没有耐心等你,你迟说一刻就是我就双手奉上九苗人的一颗头。”
  “少舸,”他道,“你们九苗人所剩无几,你等不到天亮的。”
  少舸在长久的沉默中忽然开口,他说:“殿下,我冒死前来救他们是我的命,他们被我救了依旧活不过今夜也是他们的命。”
  “殿下,”少舸歪着头,笑眯眯地问,“你信命吗?”
  武庚冷哼道:“少给我耍花招,你只有两个选择,说,还是不说?”
  少舸笑着说:“我说。”
  武庚脸上的冷色稍退,等他说。
  结果,少舸环顾四周,然后,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
  他说:“阴符经在我手上。”
  武庚瞳孔蓦地放大,他喝道:“国书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第一反应是茶茶的安危。
  “你把她怎么了?!”
  少舸一顿,古怪地看了武庚一眼,奇怪地反问道:“我能把她怎么了?”
  “殿下,你与其担心这些奇奇怪怪的事,不如担心一下你该担心的。”
  “比如我作为九苗的少君该担心九苗毫无希望的未来,你作为殷商的太子担心大商未来的江山社稷。”
  “我拿它算过了,我算过了好多次,”少舸冷笑道,“你们大商和我们九苗都是一样的命数。”
  武庚一愣,心底升出不详的预感。
  少舸继续说:“谅你像我们一般如何挣扎也逃不开命中注定的灭亡。”
  “尊贵的太子殿下,”少舸亲手破碎了武庚江山社稷的梦,“大商快亡了。”
  话落的同时,沉寂的天空劈开一道裂天的明雷,天上炸开震耳欲聋的响声。
  武庚与少舸这两位末代的少君在黑白分明的雷光中面面相觑。
  这雷鸣和祭典上的重合在一起,武庚被前所未有的恐惧所笼罩,他怒道:“胡说八道!大商不是大夏,天命在商,必将千秋万代!”
  少舸看着他,良久,他道:“九苗承袭远古时代,作为烛九阴的守灵人,渊源远比世上任何一个部族都要悠久,不照样走到了今天吗?”
  “武庚,”他直呼其名,“你睁开眼睛看看,未来的你和如今的我,有什么区别?”
  武庚的表情在一瞬间扭曲,他的理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丢掉少舸,转头去找他的长刀,他不需要去找其余的同伙了,他现在就要这个口出狂言的逆贼去死。
  可当他转过身,去寻找被他丢到地上的刀时,那些废物们忽然爆发出恼人的呼声,他们喊:“殿下!!”
  武庚下意识转过身,然后被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少舸用刀一刀砍向脖颈,武庚脊背发凉,僵在原地,未曾想那一刀高高抬起却轻轻放下,到了最后也只是停留在他的脖子前,划出一道红痕。
  血从那道痕迹里流出,而在他的血留下来的同时,刺杀他的少舸也终于倒下来了。
  他没有砍断武庚的脖颈,但他的脖颈却被武庚的人贯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