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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这碗参汤已经不是给他补身子用的了,是给他爹一个台阶下,是缓和他们父子关系的良药。
  哪吒既不想给他爹台阶下,也无意于缓和他俩糟糕的关系。
  他接过李夫人手里的参汤,没喝,抬起头对李靖戏谑地说:“天底下这么多道理,我自然不能都让狗吃了,这多不好?我啊,还给了山上的鸡鸭鱼猪,哦,家里的仆役们我也没忘分给他们尝尝。”
  “爹,”他笑着说,“您看我多有孝心啊,我还多给您分了一点呢,您吃不吃呀?”
  李靖怒气上头,气得昏了头,手摸到腰间的佩剑,“咔哒”一声拔出一点,还没完全拔出来,李夫人便已扑到他面前,高声喊道:“你不要用剑啊!”
  李靖不管李夫人摁在剑上的手,非要拔出来,他喊道:“我今天非杀了这个孽障不可!”
  “那是你儿子,”李夫人护子心切,“不是你仇人!”
  “哪家儿子做成他这副模样?生养之恩大过天,你看他从小到大,像个儿子吗?!”
  “当年你怀他怀了三年,吃尽了苦头,好容易生下来,便是这样的孽障!”李靖道,“我直接杀了他,还家宅安宁。”
  李夫人“哎呀”一声,拼命挡。
  李靖顾及着李夫人到底没有完全使劲,但也不肯就此罢休。
  哪吒无聊地看着这场闹剧,继续火上浇油:“什么叫今天非杀了我?我出生时您这么说,三岁时您也这么说,今儿我都好大岁数了,您还这么说。”
  哪吒轻啧一声,大发慈悲地尝了一口参汤,发现还真不错,趁热又多喝了几口,边喝边说:“爹,您也忒没意思了。”
  李靖大喝一声,李夫人也在喝止哪吒的话,两人同时喊道:“哪吒!”
  哪吒轻笑一声,一口干了手里的参汤,擦了擦嘴,从席上站起来,对李夫人道了声谢就往外头走。
  等到他走出去,李靖夫妇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夫人。”李靖皱着眉喊。
  李夫人总算放下手,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李靖却狠狠叹了口气,指着她说:“惯子如杀子,你再这样纵容下去,哪吒迟早要惹出大祸!”
  李夫人也觉得委屈,她用衣袖拭泪,哽咽道:“你在哪吒幼时便要喊打喊杀,大王说哪吒会亡商,要你杀子,你也听从,他年纪还那么小就被你丢到山里喂豺狼,要不是遇上了太乙真人,今日焉有哪吒命在?”
  “好不容易等到商王去世,新王登基,哪吒终于可以归家,你还是这副态度,夫君,你究竟是要个儿子,还是要个仇人?!”
  李靖脸色一变,猛地看向门外,见屋外仆役走动,低压着声音,制止道:“这种大不敬的话以后不要再说!”
  “说了又如何?”李夫人难免怨怼,“哪吒是我历经艰辛生下来的,你们男人不费力气,自然轻言生死,可哪吒的生死却是要身为母亲的我的性命!!”
  李靖却说:“你不只是哪吒的母亲,你还有其余两个孩子,为了一个哪吒口不择言,你是要我们李府上下都跟着陪葬吗?!”
  李夫人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李靖头疼不已,他揉了揉眉心,大声喊外面的仆役,告诉他们李夫人累了,需要休息,扶她回房。
  李夫人脸色苍白却还想执拗地说几句,却被李靖严厉地瞪回去了。
  李夫人最终垂下头,跟着仆役们走了。
  李靖又叫来几人,要他们看着哪吒,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要向他汇报。
  *
  哪吒一出门,绕着陈塘关晃悠。
  陈塘关隔着数万里大山靠北与朝歌相连,地势险峻,濒临海岸,易守难攻,是大商重要的关口,李家世代为官,几乎是陈塘关这地儿的地头蛇,百姓不知商王,只知李家。
  换了一任大王,哪吒大摇大摆地回来不仅没人说点什么,还朝他大声招揽生意,就希望三少爷光顾,跟李家攀扯点关系。
  新大王上任后,不比前一任休养生息,一天到头,不是起兵攻打东夷,就是向北向北羌、向南向九苗进军,还在朝歌大兴土木,据说想要修筑酒肉池林。
  怎么说呢?用哪吒的话来说就是狗东西还挺会享受。
  但他不管是打仗还是大兴土木都跟陈塘关没关系,陈塘关毗邻东海,虽居要地,却也跟朝歌隔了十万八千里,得益于此,陈塘关休养生息多年,城中百姓多达上万名,俨然一个富饶的边关城市。
  哪吒一出李府,耳朵就灌进小摊小贩的叫卖声。
  小商贩不敢直呼哪吒,大一点的商店老板则热情地和哪吒打招呼。
  “哟,三少爷,好久不见啊!”
  哪吒从上到下瞟了一眼那个大腹便便的商人,心里想,什么叫好久没见,我就从来没见过你。他没理这位热情的老板,继续往前走,城中商业发达,各式各样的小商品琳琅满目,哪吒却目不斜视,晃悠得十分寡淡。
  无他,他自小见过的好东西太多了,这些还没新奇到让他多看两眼。
  况且他正烦着呢,虽然怼了李靖一通,心里还是烦得很。
  更烦的是,他发现李府奴仆们正在胆战心惊地跟踪他。
  他终于停了步子。
  他刚刚走得快,奴仆们跟的快,这下子骤然停了,奴仆们来不及急刹车,又不敢撞到他身上,斜着身子,就那样滑稽地倒在地上,一个绊一个,接二连三的,等哪吒转过身,他们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