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请仙家施法,无论发生什么后果,我自一力承担。”
仙人看向应达,仙众夜叉感情深厚,他指望着她能劝一劝魈。
应达下意识地伸手抓住魈的胳膊,“魈......”只是喊着他的名字,却说不出任何阻拦他的话,楚韵尚且生死未卜,可她望向他恳切又担忧眼神好似说尽了千言万语。
魈回过头去,金色眼眸中的坚定一如往昔,没有丝毫的犹豫,“我不能放弃任何能救她唤醒她的希望,就算没有,我也会拼尽全力,为她争到一线希望。”
应达拽住他的手渐渐松了力道,他从前就是这副性子,浮舍大哥说过,魈一旦认定了什么,他就会坚定不移,每每让要劝诫他的他感到头疼,应达闭了闭眼,她还是松开了手,随后向仙家重重地点点头,也这样拜托他。
“好吧......”见火鼠大将也不劝降魔大圣,他也只好准备施法了。
毕竟救人的事拖不得,在场的另外三人,两个要他施法,一个默不作声,可不说话也是一种表态了。
“我会尝试着让你和她的灵魂引起共鸣,当你触及她内心深处的记忆时,有很大的可能能够唤醒她的意识。或许你会看到她的一些回忆,这样有助于你顺着记忆找到她潜藏的意识,我的声音也不能频繁地出现,与她有共鸣的是你,而我的声音会被视为‘杂音’排斥出来,在那里不论你会看到什么都只是她的记忆,若是强行干涉的话,也不利于你发现她的意识,甚至也让你被排斥出来!”仙家边说着边施法。
“你的肉身我会为你护法,万事小心!”应达的声音变得幽远模糊,魈闭上了眼,就好像他的意识也陷入了沉睡。
“驾驾!”
魈颤动着眼睫,孩童的声音由远及近,从模糊到清晰。
“好了没啊,你都玩了多久了,该我骑她了!”
“再玩会儿再玩会儿......”
耳边传来柳条在空中挥动,又打在谁人身上的响动,可是之前那道孩童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开心,那柳条挥动的声音也越来越快,越来越频繁。
魈挣扎着睁开眼,一瞬间,周遭又静得落针可闻,好似刚才的异动都如幻觉一般。
此时的他落在地面上,可没有踩在地上的实感。
魈环视着周围,天地间都是灰蒙蒙的,又一片死气沉沉的,只能让人联想到枯萎又腐烂了的草木,坍塌破碎的房屋,与不会停的刺骨冷风。
魈不由得眉头紧皱,就算现在的他是灵魂,但这也不能动摇他的心绪,可这里有楚韵的意识,这是她的记忆,为什么到处都弥漫着灰败的气息?
眼前的屋子都歪七扭八的,他似乎是在一个村落里。
下一瞬,有一个人影向他走来,是约莫只有七八岁的楚韵,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还有些破烂的旧衣,浑身上下都灰扑扑的,原本用草绳扎起双丫髻也像是被扯掉的那样,一边披散着头发,一边扎起的也被扯歪掉一点,而露在外边的手腕小腿上都有伤痕,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她就这样拖着浑身是伤的身体,脸上像是习以为常,又好似被疼痛麻木了那样毫无表情,一瘸一拐地走到他的跟前。
太过震惊而僵在原地的魈,直到小时候的楚韵穿过他又漫无目的地走了后,才勉强动了动这仿佛与脚下的土地连在一起生了根的腿。
魈追过去,发现自己只是再度让楚韵穿了过去,他看着她满身的伤甚至用不了一点能力,这是楚韵的记忆,是她经历过的曾经,小楚韵又如何能看到,能注意到他呢?
“......”
他对她小时候的经历,仅仅是因为那一次去到黄泉而意外得知一些,却远不如亲眼所见,她从未做错过什么,可她生活的地方,这所有的人都容不下她,好似她的出生就是罪过那样的对待她,他们肆无忌惮地对着一个幼小的孩子宣泄着自己毫无底线的恶意。
魈缓缓握紧拳头,不断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冷静地告诫自己,楚韵的记忆是她经历的过去,无论他在这里看到了什么,都没有办法更改,现在最重要的是去唤醒她,楚韵还有楚韵的未来。
他抬腿跟在小楚韵的身后,他看着她走到了河岸旁蹲下,她的前方就是湍急的河流。
“爹,娘,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每天都没东西吃,他们所有人都好坏,都欺负我,村里那个老婆子,她老骂我......”小楚韵红了眼睛,“他们打了我还跟自己的爹娘告状说都是我的不对,他们那么多的人,没有一个人听我解释,听我说话,我真的没有,我只是经过那里......”她吸吸鼻子,隐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看着奔流的河,有那么一刻,或者有很多刻都想投入水里。
但年幼的楚韵只是站起来,然后转身离去,她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明明活着对她来说就是无止尽的欺辱和打骂,可这一天又如往常一般,她坚持着捱过来了。
可这样的日子好像看不到头,她不喜欢明天的到来,因为明天也会跟今天,跟昨天一模一样,或许就是明天,又或许是下一刻,可能她会彻底捱不下去了。
这之后呢?她会去到有爹娘在的地方吗?
而自她走后,灰暗的天变得更阴沉了,就连湍急的河水颜色深得犹如倾倒的墨汁,她记忆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逼仄压抑暗无天光,黑黢黢的周围像是怪物大张的口,随时准备将楚韵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