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不在,楚韵不在!’
她在内心里这般呐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下意识地想躲着他,总之她顺从了自己的直觉,躲就是了!
令人煎熬的一天旬假一过,天没亮楚韵感觉自己就跟做贼似的溜去学堂。
然后,趁着教书先生还没有来上课,她趴在桌案前补觉。
为什么想要避开他呢?
她整整想了一晚也没有答案,她只觉得自己就是想不明白,那晚心慌的感觉让她很不知所措,是想起来就会感到手足无措,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怎么面对这种好奇怪的感觉......
昨日还是艳阳天,今日没有一点征兆地,在离学堂放学只有一刻钟的时候,外头雷声大作,不一会儿就落了打湿满地的倾盆大雨。
楚韵在心里呼出一口气,有种幸好的感觉。
她实在是怕万一放学会见到文彦,那该怎么办。
看着其他学子的家长要么早有准备,一早就在学堂外头披起蓑衣或是打着伞地等着了;要么在他们不得不留在学堂等待雨停的时候,一个接着一个的学生家长后面带了伞来接自家孩子回去。
有的家长看着楚韵还留在学堂里,见她好似要等雨停,看着好像也没有谁会给她送伞来的迹象,便也好心地提出想要送她回家,可楚韵看着一把伞就那么点大,她一起去的话,大家都会淋湿的,也只有谢过他人的好意,等学子都被接走了,只剩她一个的时候,堂长脸上顶着对她感到不好意思的笑容,言辞委婉地把她“请”出门外,倒不是针对她,因为平常到了放学的时辰,堂长是巴不得学子们都快点归家他好关门的。
“......”
只是,他确实也没什么人情味罢了。
楚韵坐在学堂门前那高高的门槛上,好在学堂门头的屋檐够长够宽,想来是堂长为了招揽学生就读,而特意修得气派点,是以她坐在门槛上,也没有被打湿身子,只不过裙角和鞋底免不得被沾湿了些。
“哎......”滂沱大雨砸在房屋树木,砸在地面发出的嘈杂声响,将她的心湖也扰乱成一团乱麻,坐着的楚韵并起双腿,她把装了书的书袋子放到大腿上,她手肘撑在书袋子上面,双手托着脸颊,无精打采地盯着地面上的水渐渐汇成一条小溪。
“信的事情,又没着落了。”楚韵喃喃自语。
在她说了可不可以给魈写信,而他又答应好之后,她不自觉地对以后能给他写信的日子充满了期待,可当时魈根本没说他们怎么传信,她也没办法找他呀。
楚韵闭了闭眼,心里不断想着,如果她没有提出来,他也没有答应,现在的自己也就不会那么期待,又那么失落了......
自己怎么就忘了,她反复告诫过自己的,只要内心不抱有任何的期待,她就永远不会感到失望的话呢?
就像看着一个个萝卜头被他们家长接回去的时候,自己也没有期待秋时稔会来接她;况且这场雨越下越大,秋时稔要是来,就算她是撑着伞来,也会淋湿的,那可不行呀。
被倾泻而下的瓢盆大雨吵得内心烦闷的楚韵,看不了书就默背着今天学的诗文,她背着背着就出了神,逐渐失焦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黑点,那个黑点向着她所在的方向移动而来。
许是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许是这厚重的雨帘让人看不真切,直到撑着伞的秋时稔走到她的面前,楚韵仍然是一副没有预想到,而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秋时稔的样子。
“阿,阿姐,你怎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她抢在她的前面,脱口而出。
楚韵微微呆滞地看着秋时稔的脸庞,她额前和鬓间的碎发都打湿了,不知道是淋到的还是被风吹到的,她的裙摆一直湿上了小腿,可她都仿佛没有注意到似的:“我来的路上,看到别人的家长都已经带着孩子归家了,原本我想再等一等再来接你,这雨实在是太大了,可是越等它越下越大,我又怕你会冒雨回来,还好还好......”
她的手放在心口前,秋时稔闭着眼睛舒出一口气,好像真的安心了的样子,看着楚韵有点呆住了的模样,秋时稔不明所以,却微微弯腰,向她伸出手:“让你坐在门槛上等,真是对不住啦......”
“小韵,阿姐来接你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握住了她向她伸出来的手了。
被秋时稔拉住,她用力将她往她的方向一带,楚韵就站起来了。
“阿姐......”
也许是雨声太大,吞没了她的声音,秋时稔只听到楚韵轻轻唤她一声阿姐,她眉眼微弯,应了一声“嗯”。
“我们回家吧!”
她的头顶瞬间被不大不小的油纸伞罩住,而被风吹来的冰凉的雨,还是带着寒意的风,似乎都被站在她面前的人挡住了,此刻,她只能感受到她柔软又温暖的掌心紧紧地与她相握。
雨下得很大,倾盆大雨不仅阻绝了视线,更是让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雷声滚滚,暴雨如注哗啦哗啦的声音。而她们共撑的这把油纸伞的大小,好像原本只是适合一个人用,因此她们不得不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不一会儿楚韵的右肩便湿掉了,而她穿的绣花鞋早在下台阶的时候就被浸湿了,更别说是她现在像是踩在水中前行那样,纵然眼前看不清一点归家的路,只能全凭记忆走回去;尽管周身嘈杂得只能听到急速坠落,落势又猛的雨声,可她的心里却出奇地平静,出奇地感觉到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