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韵向他走前一步,不太自在地看向别处,却悄悄地伸高手,让这柄不大的油纸伞可以为她两人遮雨。
明明她就在这里撑着伞,可这家伙为什么像高冷的猫一样对人爱答不理......不对,就算是不理会在撑伞的人的猫,也会去找躲雨的屋檐吧?
他是想得伤风想发热吗?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啊!
楚韵的心里又有些闷闷的,许是离得近了,他的声音也变得清晰:“我从未觉得你烦过。”他又重复了一遍。
楚韵抿住唇,她将头偏向一边让人看不到她的脸,才不想承认听到他这样说心情有好一点。
以及,她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也统统被吹飞了。
“那你,是为的什么事跟我道歉?你不说,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道歉的必要,而我该不该原谅你呢。”
哼。
楚韵看着她穿的绣花鞋的鞋面一点一点润湿,复而听到他的声音:“......是为你受伤的事。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梼犴针对了。”
她扭过头来,看到魈满眼的歉疚,呆呆地“啊?”了一声。
魈缓缓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初来乍到也不会清楚,因为梼犴魔将很厌恶我,所以与我交好的你也被它折磨伤害了,如果你还是与我接触,那么营地里还有很多不喜我的妖魔,它们大概都会对你出手,你还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还是与她说了。
与这个,她一看到他就眼睛扑闪扑闪的,带着明亮笑意向他奔来的,看着她笑,他的内心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跟着笑的女孩完完整整地说出来了。
总是喜欢给他买好吃的,明明是看他一人守夜,想要陪着他却不想他赶她回去睡觉,就借口自己睡不着,最后却靠着他睡着的女孩子说,都是因为这个被她好好对待的他,被这个没有一个同类喜欢的,被所有妖魔厌恶的,无视的他,都是因为他的缘故,她被妖魔狠狠伤害了。
这样的他有何颜面去见她?
“阿韵,我很抱歉......”
他没有看向少女,他不知道此刻她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或许先是感到震惊,她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跟他接触而已,却因为他而遭受了无妄之灾,随后很快会与他划清界线,害怕接近他害怕再受伤,她受了那么重的伤,那么刻骨铭心的疼痛,她也会怨恨他吧?
一想到平日里对他言笑晏晏的少女,她精致的眉眼要染上与那些妖魔对他如出一辙的怨恨,他不由得感觉到呼吸一窒,喉咙发紧的他与楚韵隔开距离,此时的她一定受不了与他同在一处,在这柄伞下的划分的小小空间里,既然说清楚了,此后也不会再见了。
“我很抱歉。”
没有血色的唇张张合合,将自己真正的想法压抑下去,他只能如此苍白而无力的,对她做不出任何弥补的,这样轻飘飘地说出这一句话。
不再与她接触不再靠近她便是对她最好的保护了吧。
楚韵皱着眉,那种隐隐约约的感觉又来了。
当一起游玩夜市的时候,她都被聚在一起的人们的氛围所带动而一起欢呼雀跃,她玩得忘乎所以猛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他而到处找他的时候,却发现他隔着人群,他的眼里有被跃动的火光照到而留下两簇小小的火苗,可是他的人却远离一起欢庆的人们,游离在外,平静地注视着人来人往。
她想看到他笑,所以总是尝试去逗他发笑,他明明就要弯起嘴角却又会压抑住克制笑意。
就好像,他不允许自己靠近热闹的人群,也不允许自己能片刻的享受现在。
就如此刻投身于雨幕中的他,在将自己围成一座孤岛,与她渐行渐远。
楚韵倒吸一口气,不管踩在坑坑洼洼的水坑里自己的鞋子已经湿透,她追了上去: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要消失在雨中的他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僵硬在原地。
像是被钝器打击,明明已经知晓了,已经有准备她会怨怼会责怪他,可是亲口听到她这般说,他的心口还是涌上沉闷的痛。
“......”
自天上降下的冰凉雨滴像是闪着寒芒的刀,狠狠地扎在少年的身上,他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还能和她说什么能让此刻的她的心有一丝宽慰。
不要让那般如春光明媚的她因他而怨恨,不要因他而痛苦,他不值得。
“因为我没有觉得你有做错的地方,所以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她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落入他的耳里。
魈回过头的功夫,就发现楚韵已经来到他的身后,她的伞已经举到他的头顶,为他隔绝冰凉刺骨的雨,她的眼里没有半点对他的怨恨,只有星星点点的能够驱逐寒风的暖意。
她挨着他,距离近到呼吸间呼出温热的气息与他的呼吸相交缠,魈下意识地退了一步,可楚韵又迎上前一步,她歪着脑袋看他,如溪水清澈的眼里满是他的身影。
“可,可,你是因为我而受了很重的伤......”过近的距离让快要沉寂的心跳又活泛起来,连嘈杂的雨声也抵抗不过。
“才不是,是因为那些妖怪都很坏,是它们的不对!”
她回答得过于迅速果决,没有一丝犹豫。
是完全预想之外的回答,他越发地感到不知所措,对上那双纯净的眼眸,少年不由自主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