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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爱他的。”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的坦然,像一个面对抢劫犯却身无分文的穷鬼。
  爱这个字,对世人来说似乎总是会觉得难以启齿,但对于印女不是这样。她敏感,忠于自己的感情,同样也善于剖析自己。
  我知道我爱他。她默默地想。她一生中就爱过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妈妈,另一个便是他。当初她愿意赋予他脱离苦海的死亡,但他选择为她留下,在生与死的转变之间,她就义无反顾地爱上了他。
  “......诶?”归终被她突如其来的坦诚吓了一跳,愣了好久又感叹一声,“哇!”
  和另一边的对比也太惨烈了。归终在内心腹诽。“既然你爱他,那他也爱你,这不就——”
  “他为什么爱我?”印女歪着头反问道,她看归终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他不能爱我。”
  “啊?”归终愣住了,她没想到印女会这么觉得,“这有什么能不能的?你不是爱他吗?”
  “我爱他,不代表要他爱我啊。”
  “可是,如果他不爱你,你难道不会觉得遗憾吗?”
  遗憾?她经历过的遗憾可太多了。印女在这方面她比其他人更能适应,她早就麻木了。“会啊,但没关系,我能够消化这些。”
  面对她的不理解,印女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他爱我的话,就会影响他。”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苦涩的冷漠。
  “爱情本来就是沉重的,这对自己来说是负担,”她散漫地支起烟杆,忍不住抽了起来,她一直不想在归终面前抽烟,但她现在实在忍不住了。“而我希望我爱的人是自由的,我不想他为这份爱作出任何他不想要的改变。”
  这个道理,她在她自己身上就发现了。
  她爱妈妈,就是因为爱,妈妈简简单单的一句好好活下去,就让她直到现在还在这个她受尽了疾苦的人间,活了不知多少年,直到魈的出现才让她的世界出现了一点颜色。
  而自己为何要活着这个问题几乎贯穿了她的整个人生,每次思考到最后,脑子里浮现的永远是母亲。若是自己不爱她,按照原定的轨迹,或许她就能早已经在灵魂破碎之后解脱往生极乐,而她并不反感那样的结局。
  为爱作出的牺牲太大了。她不希望魈也变成这样。
  “所以你也不希望他知道你爱他,是吗。”归终不可置信地问道。
  印女点点头,“对,告诉他感觉就像是在变相索取一样。”
  归终悄声地问,“如果爱别人对自己来说是负担的话,那你爱上他了,你该怎么办?”
  “......我无所谓,这没有关系。”
  “而且如果他已经爱上你了呢,那你又该如何?”归终紧紧盯着她。
  “......”
  “你知道他对你的感觉,对吧。”
  “......他大概也只是喜欢,少年的悸动就像这缕烟,很容易就散了。”她像是不愿意面对,呼出一口气,看着一缕雾蒙蒙的白烟四散在空中。
  “抱歉,归终。”印女闭上了眼睛,将自己沉浸在烟草之中,“我累了,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归终默默起身,以她的立场她没法说什么,只能给印女一个浅浅的拥抱。她看着印女,忽然感觉她就像一头身受重伤,于是选择自动脱离族群的鹿。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在院子后的拐角处又迎面刮来了一阵风。她看着还在随风旋转的落叶,曾站在这里的是何人她一想便知,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魈,既然你已经知道印女的心意,那你会怎么做呢?
  人间的庆祝丰收的典仪,是从帝君赐下涤尘铃用于庆典的操办后,开始热火朝天起来。整个归离集弥漫着放松和期待的氛围,广场上搭起了舞台和篝火,大红色的绸带连接起家家户户,到处都变得热闹起来。
  印女发现这几天都没怎么见到魈,他对她的说辞是他要准备一些东西。或许是有什么事吧,她想。反正呼唤他的时候他都会出现。
  然而在庆典当天的傍晚,她打开房门,意外地看见魈站在门口,仿佛已经等候多时。
  奇怪。她狐疑地看着他。怎么感觉他看见她就像是要上战场了一样。
  少年看着面前开门的女人,与他强装镇定的表情不同,他此刻内心紧张地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在他看到印女的那一刻开始就颤个不停。
  时间拨回几天之前。
  他那时被归终留在原地,等归终离开以后,才忽然意识到了归终要去问印女什么,连忙冲出去想要阻止,可当他赶到时,他便听到了归终在问印女喜不喜欢他,而印女说“不是”。
  实话实话,那一瞬间,那种无从拆解的失落差点就让他夺路而逃。但下一刻,他便听到了印女说“我是爱他的”。
  很难形容那瞬间的心情,过山车一般情绪变化,让他头脑发昏,说是连续用“风轮两立”绕了璃月一个大圈也不为过。然而之后的谈话内容又让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按我的话来说啊,”浮舍举起一杯酒来,大口一灌,老神在在道,“你们就是都缺了一点勇气。”
  “这点我认同浮舍,”弥怒咀嚼着糕点,看向对面,“你和印女都是太顾及对方了,才不够勇敢。”
  “这是勇气能解决的吗,”魈面无表情地看着桌面,仿佛被石桌上的花纹吸引,“她本来就是不希望我喜欢她,现在再去和她坦白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