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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神使吗?”夜叉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印女,语速很慢,印女能清楚地听清每一个字。
  “不,这哪里是神使。”她朝他苦笑,“骗子罢了。”
  “可真正的骗子不会给生病的人采药,”少年的神情变得有些执拗,他希望给予印女一些力所能及的安慰,“......至少他们会感谢你。”
  “但本质还是一样的,我们用语言、用武力将他们困于一隅,这是做再多也不会有改变的事实。”印女感叹少年尚且赤诚的心,“你也是明白的,不是吗。”
  少年不说话了。确实,在他眼中,无论帮助这些人再多,也抹不掉自己掠杀他们同胞的事实,对印女来说,应该也是如此。
  他们怀揣着相同的罪恶感,在阴暗的祠堂里相顾无言。
  “走吧。”印女走上前,拉着少年离开了祠堂。直到他们离开了村子,他这才想起张嘴问印女,“去哪?”
  “我们要先离开村子。”树影下的黑暗毫无保留地接纳了她,“魔神还是起了疑心了,这段时间我们要先与人们保持距离。”
  第7章
  接下来的每一天,他们几乎都待在都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有时是远山的荒野里,有时是树林的小溪旁,有时又是山崖上的石洞。
  令夜叉感到意外的是,虽然印女看上去很能融入人类生活,但她似乎也非常适应在野外的生活。
  “你难道觉得我必须要有人侍奉吗?”印女捡了几颗野果,表情奇怪地看向他,“我其实并不怎么待在人群里,毕竟我站在那里,大家就都只会围着我转了。”
  秋收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漫长阴郁的冬天开始统辖着这片土地,寒风凛冽,为饥饿的大地平添了无数的不幸与灾难。
  少年夜叉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感觉自己的每次呼吸能都在空中凝结成霜。
  他看着印女焦头烂额地准备着送给人们过冬的物资,这是他们在外面千辛万苦找来的,但也只是些野菜和棉布。
  他们打算晚上没人的时候偷偷送到周围的村子里。
  “冬天人们总是爱做梦的,因为现实里他们什么都没有,而梦里又什么都有。”印女很有经验地对他说道,“冬天是魔神积蓄力量的时候,祂应该不会把心思放在我们身上。”
  确实如她所说,这段时间魔神并没有委派他多少任务,他难得有神志完全清明的时候,这让他心里稍微放松了些。
  他发现印女对魔神命令留下的后遗症有很强的抵抗力,而印女将其归功于自己的体质。
  没坐多久的他再次站起身来,默默帮印女打包好了最后一袋粮食,转头看见印女拿出了烟杆,便知道她又要开始抽烟了。
  他想起之前,他有拿印女的烟杆仔细看过。杆身触感如玉,一摸便知道是用过好多年的。
  他们那时刚结束完魔神的任务,杀戮之后的他身上都是血,分不清哪块是别人哪块是自己的,意识也是一片昏沉。原本他已经要倒地不起了,却又被印女从地上拉了起来。
  “可别倒在这里啊。”方才还被剑刺穿胸口的印女完好无损地对他说道,又喂了他几滴血,硬是让他清醒了一点。
  脑子仍无法做出任何思考,他麻木地跟着同样满身鲜血的印女来到了河边,她让他去河里洗洗,他洗完便体力不支又晕了过去。再醒来他已经躺在印女的腿上,不知睡了多久了。
  “难得没做噩梦,不多睡一会儿吗?”
  她身上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半低着头微笑着,一只手支着烟杆,任由墨蓝色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脸上,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搔得他的脸颊发痒。
  她发现他在看自己的烟,便把烟杆递到了他的手上。
  少年觉得有些新奇,据说凡人抽烟多了会得病,但他们应该没关系。烟草的味道让他微微皱起了鼻子,其实也并不难闻,甚至有种花的香味,只是他还不太习惯罢了。
  他很少去接触这些人类的玩意,摸了摸又端详了片刻。
  然而红颜少年举着烟杆的样子实在是过于违和
  ,印女在内心大呼世风日下,一下子又把烟杆夺了回去,心虚自己带坏了别人。
  “你可不适合这种东西。”她的嘴角噙着一抹微妙的笑,眼睛有些飘忽地看向别处,这让少年夜叉有一种自己被小瞧了的感觉。
  他抿抿嘴,不满地反驳,“我可不是什么小孩。”
  “你当然不是,我可没这么说。”她挑了挑眉展示自己的无辜,“但你确实不适合。”
  夜叉冷哼了一声,泄露出了一点难得的少年气。他坐起身来,瞥了眼坐在树下继续吞云吐雾的印女,还是选择皱了皱鼻子躺了回去。
  回忆被打断,他坐着,忽然感觉到膝盖一沉,发现是印女一下把头枕在了他的腿上。他顿了顿,伸手摸了摸印女脸颊上的鳞片,仿佛她是一只温驯的小动物。
  “你不是去抽烟了吗?”他没有闻到烟草的味道。
  “算了,忽然不是很想抽。”
  她闭着眼睛,感受到了脸上的温度,倒也没有说什么。她这些天准备东西有些累了,此刻少年带有温度的触碰让她紧绷的内心得到了一些舒缓。
  此时距离夜晚的到来还有些时候,霜雪笼罩了整座山,微弱的阳光透过云层带来了破碎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