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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半刻迟疑都没有,龙躺在沙子升起的断壁残垣里,如同端坐于未曾倾颓的龙的荣光里,兴趣盎然的,“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吗?”
  花的女主人也同样坐在沙的建筑里,热沙被阳光修饰得如同赤金,她没有回答,只是伸出手,帕蒂莎兰的气息被她带起,这片沙地涌出泉水生出睡莲,一片静谧的绿意。
  沙子组成的断壁残垣被绿意浸泡吞噬,现在龙是浮在水面和睡莲中。
  花的女主人声音曼妙:“该休息了,佩尔斯。”
  佩尔斯枕着水和睡莲,在花的梦里入睡,直到月亮升起。
  平常的一日便度过了。
  龙的日常便是如此闲散。
  城堡和高塔阿赫玛尔在建,因为那是他的国度,国度里有他的子民。
  娜布也在建造自己的居所,在她作为第二位公主被强取豪夺后,与第一位被强取豪夺的公主阿赫玛尔很快就遇见了。
  红色在沙子里是显眼的颜色。
  他们商议了一些事情,之后,娜布便开始修建自己的居所。
  清心每日的正事,不过是从他们正在修建的居所未建造完成的区域躺着,翻看着自己脑中所形成的书籍,摩挲着纸质书熟悉的质感,偶尔陷入沉思。
  下午,便是寻找娜布或者某位镇灵,在歌声和花的香气中入睡,睡到晚上月亮升起时才醒。
  直至第三位公主的抵达。
  第三位公主是千树之王,抵达时带着自己的眷族兰那罗,龙与她在交换眷族的知识。
  自第二位公主抵达之时,阿赫玛尔就已经确认了一遍龙的认知,在一个夜晚。
  沙子多的地方,夜晚的星子总是明亮的,气温与白日差距略大,龙穿的跟人子没有什么区别,仿佛从沙子上诞生的子民适合生活在神的目光之下。
  然而,她有一双非人的属于龙的眼睛,于是是阿赫玛尔屈于她之下,成为沙漠子民口中的“母亲的丈夫”。
  她似乎喜欢“母亲”这个称谓,但这不是因为她对人子抱有母亲般的爱意,从那样龙类的眼睛里没有流露出半分母亲的爱意,只有对某种造物的赞叹。
  她视“母亲”为某种造物的创造者,为此赞叹的是自己的力量。
  “这也不要太大惊小怪了,毕竟以前我可是从没想过自己能够创造出眷族的。”
  龙放下自己的书,眼睛里容纳着月亮和星星的辉光,“所以,为什么来找我,你希望制造眷族吗?还是因为花神一事?”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看的故事最终被你理解成何种模样。”
  “故事书里没有说过一条龙只有一个公主。我是这么理解的。”
  所以,出现第三位公主是在意料之中。倒不如说,只出现到第三位公主,已经是这条龙太过懒散和随意的结果。
  因为好奇心而模仿他人的强取豪夺行为,又因为懒散,在第三位公主出现后,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翻阅不知道从何处得到的知识。
  阿赫玛尔可以从任何地方看到她,只要她起了念头,黄沙之下有她,人子的居所有她,花神的睡莲池里泡着她,千树之王的森林里有坐在树枝上的她。
  随处可见,可以亲近镇灵、人子乃至兰那罗的龙。
  极偶尔的时刻,她会如同最初之时注视着阿赫玛尔一样,对如今赤色的君主投注下相同的视线,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注视。
  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询问:“你在想什么呢,阿蒙?”
  又或者稀松平常的,“沙漠之下有一片绿洲,有我的同类,我得种点什么让人知道我的存在。”
  前者拥有万能的模板,只要夸她或者说想她便能得到她的欣悦,她笑起来的时候龙的眼睛也显得温情脉脉。
  那时候不必有任何额外的反应,龙会从他宫殿的高墙上飘落,与赤色的君主截然不同的日光会在月夜里落入他的怀抱,伸出自己的手,在他额间落下一吻。
  但不要去看她此刻的神情。
  那是慈悲、怜爱与痛苦的结合,在那张面容上,如某位不可知的存在对自己造成的结局感到痛苦与无可挽回,然而依旧抱着爱怜。
  这不是龙的神情,这只是龙的学习对象遗留的产物。
  她只是单纯的模仿着自己身上曾遭遇过的事,似乎连自身的痛苦都不能正常感知,便选择了这种方法来宣泄。
  久远之前的往事。
  久远之前无可消弭的痛苦。
  同她的询问一样轻飘飘的展露在阿赫玛尔面前,成了一个轻柔的带有珍重意味的吻,成了一声莫名的叹息:
  “阿蒙,你痛苦得令人怜爱。”
  然而,阿赫玛尔清楚,龙只会怜爱自己。所有的情感,不过是她对当时的自己的怜悯。她无从感受到自己的痛苦,因为赤色的君王无法流露出她想要的痛苦,所以唇与肌肤相触碰时,他不看她的神情,龙也不会低头去看他的脸。
  太过久远的事,模糊得成了月夜下的影子,只有一些被牵动的情绪在现在困扰着两个非人。
  黄金的色泽,绿枝的点缀,乃至帕蒂莎兰的香气都可以在月夜被揉碎,成了往事的延续,涂抹在赤色君王的身上,让他短暂的成为龙过去的影子,得到龙对自己的怜爱。
  然后月夜过去,日光便从旧日的影子里脱离,回到给予她绿枝作为点缀,为她衣着留下帕蒂莎兰气息的两个人面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