魈知道她会在那,而且一直在那。
现在她的诞育已经完成,躯壳睡着灵魂在梦境之中穿梭是常有的事,人在那,但是灵魂走的太远,对璃月从无留恋之意也无危害之意。
她从不会进入璃月境内之人的梦境,即使那些梦境离的多么近,或者就是身边之人做的梦,也全然没有半点好奇心。
这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璃月这里她很熟悉,做梦之人的梦境她以前也见过太多。
但对魈而言,这种情况有些陌生。
他不能在固定的地方见到她,触手可及的也变成了一具躯壳。
无法分辨她是单纯的睡着了还是灵魂正待在他人的梦境里。
他在一段亲密关系里,有些手足无措。
但全然的被忽视,也不是,每一次做完梦,他们会有正常的交谈,跟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两个人都醒着,没有魔神的控制,不是单方面的沟通,也无需跟很久以前一样,交谈的内容全是关于入睡或者喝药。
一些琐碎的事,比如今天怎么样,或者吃了吗,吃了的话我就只做我的那一份了。
平常,平淡。
两个人又都是不怎么需要吃人类食物的,璃月人每到饭时的炊烟很少会按时在这座房子里升起。
晚上休息时,魈手腕皮肤上升起的细微痒意持续了很长了一段时间,并且在蔓延开来,他看了很久,没有受伤的痕迹,也没有什么可以制造痒意的毒素。
他盯得太久了,没有跑出去看别的人的梦境的人在他边上似乎是没找到什么东西抓着,有些睡不安稳,他理了理她的头发,躺了下去,手放到她身边,没多久便被握住。
痒意还在,但轻了一些。
持续的细微的痒意让他空闲时盯着自己腕间的时间长了些许,浮舍便过来问了:“金鹏,你的手受伤了?”
“无事,浮舍。”
确实无事,没有受伤的痕迹,只是有些痒,但浮舍还是带他去看了医师,医师查了一遍后说的也是身体康健手腕没有伤处。
“但痒也是不能忽视的征兆。”
医师反复切脉后,盯着魈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冒昧问一句,降魔大圣,最近可有什么让你觉得反常的事出现吗?”
“……并无。”
医师也是个仙家,倒没有直接就相信被魈认真思考后得到的答案,他虽然知道降魔大圣为人,但也知道所有症状皆有起因,非表即里。
降魔大圣的身体与之前相比无太多变化,业障没有过度损耗他的健康和精神。不是身体上的疾病或者损伤引起的痒意的话,心病的可能性很大。
他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降魔大圣,你的手腕除你之外,还有其他人碰过吗?”
魈迟疑了片刻:“要算上业障吗?”
“自然不用。”
“……清心。”
医师问的很仔细,降魔大圣从说出那个名字开始就有些紧绷,他甚至迂回了几次,才从“还有吗”问到“那么,降魔大圣回去可以让她再触碰一下,看看痒意是加重还是……”
第一个问题答案是“没有”,最后一个问题还有半截被降魔大圣截住了,他说“减轻”。
医师是知道降魔大圣和清心是夫妻关系的,帝君亲自写的契约,但知道是一回事,现在怎么说又是另一回事。难不成让他直接说“降魔大圣啊,你要不回去让你妻子多握握手腕试试,我觉得你大概是习惯被她亲近依赖了,乍然分开,有些不适应而已”。
他是个医师,心疾看过,这种情况也不是没见过,只是降魔大圣本人无知无觉的样子,他一个医师,开的方子里写出来这事,他很担心降魔大圣的心理状况。
不用担心。
因为魈会风轮两立。
看完方子后,什么都看不清楚,魈就会带着方子直接风轮两立。
“金鹏真的没事吗,他跑的这么快?”浮舍有些担心。
“没事,腾蛇大将,降魔大圣只是不好意思。”
清心和魈面对面坐着,桌子上放着医师开的方子。魈眼神不太敢看她,只盯着桌子上的纹路,从发间隐约看到通红的耳尖。
清心很沉默的看着那张方子。
她看了一遍,出于对自己识字率的自信,以及充分排除开方子的医师本人字迹造成的识别错误这个干扰项,自己也确认了一遍魈的状态,得到的结论是,这方子上说的办法确实可行。
但由此带来的另外的问题是:她是否对金鹏的习性有认知错误,以及这段本该是出于责任没有感情的婚姻当初到底掺杂了几分情感。
错误的需要修正。
无论是习性认知错误还是这段婚姻。
有一种研究夜叉八百年突然发现论文需要修改一处小错误的感受,要不是她记得自己写过的论文内容,从那些厚厚一堆里找一处小错误本就是一件让人容易心生烦躁的事。
现在?
还好,论文没有不需要不修改能一次通过的,与之相关的知识顺便可以用更准确的词语替代。
“先试试吧,没有用再说。”
最后,她说。
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魈耳边的红色褪得干干净净,手腕上的痒意过了度,像是被人抓挠出来的痛感,直到她出声说试试。
该伸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