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身上还佩戴着一把武器,不是用什么野兽的牙齿,或者村头工匠堆积的铁料打造的。
配有剑鞘,饰以金玉,拔出来的剑身寒光闪闪,看着就锋利。
一个能吃饱睡好讲究穿衣,还学习了成章法的斗殴技巧的人,不是富足无以形容。
甚至在一众人求存的时候,她已经发展出来了无聊的情绪,有了精神需求上的空缺,每天不是在这里晃悠,就是在别处晃悠。
但凡她跟在奥罗巴斯面前一样说她是个魔神,鸣神说不定提刀就杀了过来,用刀指着她,问她想干什么。
但现在,她顶着鹤立鸡群的气质,是个人类,只是跟人说她要做生意,用知识来做生意,别人看她生面孔撵了几次。
见她溜人如溜狗一样,也就只能一层层报上去,说这边出了一个怪人,看起来不是本地人,打又打不过,赶又赶不走。
武力值尚可。
奥罗巴斯在她每次回去的时候都想说,她这不是挺强的嘛,回来就看到她手脚发软,站都站不住,全靠他伸出手给她借力。
她看起来跟很多年前没什么不同,在为自己孱弱的力量和可能会到来的死亡而感到恐惧。
“我陪你去。”
“别了,奥罗巴斯,我怕见到鸣神,我们两个都一起没了。”
她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让自己面色如常,“要是真的能引来鸣神,我拟态是个人类,还能靠脑子中的知识脱身。你这么大个目标上岸,怕不是刚出来鸣神就是一刀。”
“计划顺利的话,我说不定还要见贵金之神,那可是我亲眼见过的杀神,当年让我连滚带爬跑到暗之外海的存在。现在不练,我怕我到时腿软都跑不动。”
这么折腾一圈下来,不过是清心想要见到鸣神,试图与鸣神交换脑中的知识。
知识这个东西,交换价值因人而异,在吃不饱的人面前一个价,在吃得饱的人面前又是一个价。
总归是文化程度越高的越能了解知识的价值。
清心对自己现在这条命的定义是用来探路的,能成就成,不能成就重头再来,她没那么怕,但她不能不怕。
无畏无惧的人是另外一种可怕。
清心靠着奥罗巴斯,他在担心她,但也没有过分的阻止她,因为这是她觉得唯一能发挥作用的地方。
胁迫这招,从来只能要挟在乎自己的人。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也是魔神,我永远不可能承受着你的庇护而什么都不做!”
“奥罗巴斯,我是你的祭司!”
不算剧烈的争吵,与情绪激动时落下的眼泪。
无能之魔神的挣扎。
仅仅如此。
奥罗巴斯便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她的身体在发抖,双手不自觉的揪住奥罗巴斯的衣袖。
人身的奥罗巴斯没有本体时那样庞大的身躯,但他们可以像人类那样拥抱。
清心探路的这条命到底是没有丢,事情比想象中的顺利。
她脱离了奥罗巴斯的视线,前去了鸣神所在的战场。
鸣神不需要一个商人,那么他们大概需要一个医生。
神之眼的疗愈功能是一个,生论派教学内容里有涉及到医学知识,加上白夜国里的医生,囫囵着灌出来一个过得去的医生。
看起来没有理由,看起来只是寻死,去赌一个微小的可能。
无非是清心知道自己赌得起,可以先画一个巨大的饼,然后再进行调整而已。
她出奇的平静,即使意识到接下来会见到什么样的惨烈景象,也只是看着自己的一双手,杀人她做过,救人这是第一次,看样子,应该也要用这双手伪装一个医生很久。
她自然,成功了。
半吊子的医术在不眠不休的战场急救下,已经看不出来半吊子的影子,人本身又不畏死,从战场上拖着鸣神这方的伤者避开敌方的攻击,脾气被点炸了,就反手抽刀给敌人一刀,砍完人再转移伤者。
走不了呢,杀呗。
清心又不是没有战斗力,对人,她武力值尚可。
她记不太清自己这边捞了多少鸣神的人,也记不清楚捅了对面人多少个,战场总会模糊这些东西,人命的重量轻飘飘的,魔神的命也未必能有多重。
战争结束的时候,她刀上身上乃至拖着的伤者都一层血色,滴滴答答的。
人命,真轻啊。
一个救人救到战场都空了一角的医生总算是引起了鸣神的注意,那看起来是个气质温和的女性魔神,但上战场的时候可以一刀劈碎所有阻碍。
“我知道你,但那时你是个商人。”
“知识交换不了,所以现在只能跑到战场上挣得一个被神明注视的机会。”
“不怕死吗?”
“早晚要死的,丢在这也行。”
清心擦了擦自己的脸,看着能见人了一点,脸上就戴上了她见过的商人的微笑,“鸣神大人要不要跟我做个生意呢,关于谷物种植技术的。”
“我曾经去过贵金之神的领地,学过一点技术,想跟鸣神大人换点种子和药材。”
“对了,药材的话,这里也有一些相关知识,不知道鸣神大人需不需要?”
“你叫什么名字?”
“清心。”
自然是成功的。
要是没有达成交易,那么白夜国的人的记叙就不是“有丰穰之能”了,是“意外亡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