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他又道,“即使我不眨眼,红色也会消失。我每次问身边的兽人有没有看见相似的红光,恰好被问的兽人全都说没有。”
顾九黎顺势看向小灰树,认真的问道,“你每次看见小灰树闪过红光,大概是在什么时刻?”
说话的同时,依旧搭在花盆边缘的手忽然显现金属光泽,修长的手指,缝隙之处,从无到有的出现轻薄的金属片。
狮壮见顾九黎以非常认真的态度对待他的话,仅剩的迟疑,悄无声息的消散,不假思索的道,“发现小灰树闪烁红光,大多是在黄昏。”
他摇头苦笑,轻声道,“最开始的几次,我以为那是夕阳导致的错觉,没有与任何兽人说这件事。”
旱历第一百一十八天中午,阳光最灿烂炙热的时刻,狮壮打算午睡,又看见小灰树闪烁红光。
这次他终于能够确定。
不是错觉。
不可能看错。
他先是将这件事告诉猁渔。
猁渔没说信不信,立即来看小灰树,然后竭尽全力的空出一天半,守在小灰树附近。
可惜直至猁渔不得不离开,小灰树也再没出现如同狮壮所说的那种变化。
顾九黎若有所思的皱眉,快速划下潦草的印记,“然后呢?”
狮壮语气沮丧,“我在第一百二十天中午,又一次发现小灰树的变化。”
顾九黎看向记在金属薄片上方的几个时间。
猁渔刚离开半天,小灰树就再次发生相同的变化。
怪不得狮壮这么郁闷。
今天是旱历的第一百二十四天。
旱历第一百一十八天、旱历第一百二十天......旱历第一百二十四天。
顾九黎抓住偶然闪过的思路,立刻问道,“旱历第一百二十二天,前天,小灰树有没有变化?”
狮壮缓慢眨眼,小声道,“我前天有些忙,没有特意来观察小灰树和绿竹的状态。”
“没关系。”顾九黎抬头看向天空,又道,“你还记得更早的时候,觉得看见小灰树在夕阳出现的时刻闪烁红光是错觉,大概是多久发现一次,小灰树快速闪烁红光?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全都是黄昏吗?”
狮壮先点头,又摇头,表情越来越茫然,声音也逐渐虚浮,“我、只记得第一次发现小灰树在夕阳下快速闪烁红光,然后以为这是错觉的时候,你和哥哥还没去美鬃部落。”
“很早啊。”顾九黎小声感慨,“我好像对这件事有点印象。”
他又想出几个问题,很快就得到狮壮还有记忆的全部细节。
刚开始发现小灰树闪烁红光,全都是在黄昏。
可惜狮壮以为这是错觉,没有因此特意盯着小灰树。
虽然总共五次看见小灰树在黄昏闪烁红光,但是说不出这五次分别间隔多久。
最近发现小灰树闪烁红光,全都是在中午太阳最热烈的时刻,恰好是每隔两天一次,如果运气好,等会太阳升至天空中央,顾九黎也能看见小灰树闪烁红光的模样。
顾九黎捂住嘴,懒散的打着哈欠,“我先守到中午,如果无事发生,刚好可以在这打个盹。”
话毕,他为避免还没等到太阳最热烈的时刻就闭上眼睛睡过去,特意走向堆积白石的巨大金属箱,挑选适合的白石,填充小灰树和绿竹的花盆。
狮壮无意识的跟在顾九黎身边,低声道,“甜水粉瓜有兔兽人守着,止血草有虎重守着,全都不需要我担心。”
他眯起眼睛,心满意足的道,“等你睡着,我再离开!”
顾九黎动作微顿,故意取笑狮壮,“你分明是因为好奇小灰树是怎么回事,才想留下,为什么非......”
狮壮双手合十,分明比顾九黎高大半头却以半蹲的姿态仰视顾九黎,眉宇之间的祈求几乎化为实质。
顾九黎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困惑,“你能做什么让狮白生气的事?”
“我当然不会做让哥哥生气的事!”狮壮挺起脊背,“我只是、想让哥哥看到我的用处。”
顾九黎从昨天到今天,思考太多事,头如同被掏空似的疼,懒得再猜狮壮的心思,直接问道,“你有什么目的?”
狮壮小声道,“我听猁渔说,大概再有十几天,部落的兽人就可以选地基,我想选距离哥哥最近的地基。”
顾九黎点头,拿着白石转身,“祝你成功。”
“诶?”狮壮立即追上去,犹豫许久,哑声道,“哥哥打算选大院的地基,还是独门独院的地基?”
顾九黎不假思索的道,“独门独院。”
狮白爱干净,结束分割野兽,哪怕明月高悬,也要趁着夜色将沾血的地方彻底清洗干净,丢掉野兽的脑袋和内脏。
住在大院,比较疲懒的兽人不仅会因此觉得吵闹,还有可能在白狮的逼迫下,如同当初跪着捡鱼鳞的狮壮那样,不得不含泪冲洗院子沾染的血迹。
况且以狮虎豹猫的疯癫程度,顾九黎已经可以预见,住在同个大院的兽人,只要有一个发疯,整个大院都会癫狂的景象。
独门独院虽然也拦不住疯癫的狮虎豹猫,但是至少可以增加,住独门独院的兽人冷静逃跑的概率。
想到住进新房子之后可能会遇见的事,顾九黎不知不觉的扬起嘴角,空荡的脑袋像是被逐渐填满,难受顿时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