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和煦如风,浅金色的光线洒落在慕容泽脸上,眉宇间有抹浅淡的暖意,冲淡浓烈的刚烈气息。
顾嘉瑶仰头望进慕容泽深沉的眸底,不肯退让。
赵王意味深长揪着胡须,热闹了,京城绝对热闹了!
两宫太后,毓宁长公主,她们都会好奇能让阿泽真正另眼相看的顾嘉瑶。
只怕是连他那位早已把阿泽看作儿子的皇兄——燕文帝都得仔细看清楚顾嘉瑶,分辨顾嘉瑶哪里值得阿泽侧目。
慕容一族征战多,家族子弟牺牲也多,以前但凡慕容家子弟或是亲眷子弟都如同兄弟一般。
做父母的慕容家儿郎对兄弟堂兄弟对儿子也大多当作亲生骨肉看待。
后来慕容氏坐了天下,这才慢慢有所转变,儿子是儿子,侄子是侄子。
但是燕文帝只有两位皇子,年岁还都不大,他对自己儿子远不如对慕容泽亲近。
毕竟慕容泽不仅是他养大的,慕容泽更为他当日攻入南朝皇宫立下汗马功劳。
当日,太祖曾言,先破南朝皇宫者为皇!
没有慕容泽出生入死,奇谋破长江天险,皇位未必会落在当今天子头上。
顾嘉瑶感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不愿再慕容泽僵持下去,再次开口道:“睿王殿下……”
突然,慕容泽轻笑一声,“你管,交给你管。”
赵小姐脸庞罩上一片黑云,“她有何资格管我?王爷,您别被她糊弄了。”
“顾熙沽名钓誉,佯装自己有魏晋风骨,我既没见顾熙脱光衣服,也没见他在旁人坟头唱歌,更没见他酒醉练字……他不过就是一个长得还算过得去的小白脸,才学寻常,把好色当作风流,玩弄女子的感情,他品行低贱,自视清高,同他在乡村务农的父母一样,都上不得台面!”
顾熙眼底闪过阴郁,脱光衣服?坟头高歌?
瑶瑶可没同他说魏晋名士有这样荒诞的言行啊。
以后他为了维持人设,是不是也要做这些荒唐事?
顾熙突然抽出在腰间悬挂的宝剑,剑指赵小姐,“不许侮辱我父母。”
古人好似都这样,孝道大于天?
顾熙眼角余光扫过顾嘉瑶,做得对不对?
老理工科伤不起,早知有今日,他就多看点古装正剧了。
顾嘉瑶回了一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哇的表情。
在这个她记忆的历史上没有出现的朝代,她很难判断风俗规矩的。
赵小姐身体向后仰,躲开剑尖的锋芒,讥诮嘲讽:“我说错了?你们兄弟四人,却只有你能从小读书,全家供你读书科举,你的兄弟侄子早早下地种田,供你在城中花天酒地,好不容易指望你考中,做了官,你却因为同上峰的争执,挂冠而去,继续回去吃软饭,不顾父母兄弟死活!”
“胡说,我愿意养熙儿,你管得着吗?”
顾老太婆冲进来,狠狠打了赵小姐一巴掌。
她农妇打扮,泼辣鄙俗,同富贵的环境格格不入。
“熙儿,我的熙儿啊。”
她抱着顾熙号啕大哭,毫无形象,泪水鼻涕横流。
“母亲——”
“哪里来得疯婆子?”
赵小姐揉着被老太婆打得很疼的脑袋。
顾嘉瑶就算了,她还能被农村来的婆子欺负了?
“来人,把她重重责打一顿,再给我赶出去,一个偏心顾熙的极品娘,不顾其余儿子辛劳死活,你如此偏心顾熙,伤了其他儿子的心,仔细以后无人送终!”
随从侍卫想上前又不敢,顾熙已经搀住老太太,护在身后。
顾嘉瑶想去帮父亲,慕容泽移动脚步挡在她面前。
“……”
两人四目再次相对,顾嘉瑶烦躁说道:“你闪开。”
“自有亲生儿子为她出头。”
慕容泽眼角余光扫过去,“宁远侯到了。”
“本侯看谁敢动手?”
宁远侯顾源在近身侍卫簇拥下埋着沉稳的脚步走过来。
在他身后跟着仿佛梦游的顾熙的兄弟子侄。
顾老头面若死灰,眼圈通红,干瘦的老头一口一口抽着旱烟,偶尔不由自主看向顾熙的眼神带着渴求,以及愧疚。
“不,我不认!我不认!”
顾老太紧紧抓着顾熙的手臂,“他才是我儿子,你们看,那什么王爷,我同熙儿多像啊。”
赵王:“……”
他是真没看出来哪里相似?
顾熙那副容貌如同上天精心雕琢,完美飘逸,气质儒雅,风姿卓绝。
而顾老头夫妇就是寻常人。
“侯爷,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给你钱,放过我们一家,你一定是找错门了。”
顾老太身体一软,双膝跪下,向宁远侯连连磕头。
宁远侯苦涩勾起嘴角,高大的身躯有一瞬僵硬。
“母亲,快起来,有儿子在,谁也伤不到你。”
顾熙拽不起顾老太太,直接蹲下身体,“娘,你别怕。”
宁远侯望着顾熙完美的俊容,画像的确不准,那副画作上的顾熙不如真人风仪。
慕容泽向旁边移动脚步,顾嘉瑶能看清楚宁远侯。
福宁公主驸马,英国公长子,也是意图灭掉顾家满门的幕后黑手?
莫非宁远侯去威胁祖父祖母?
宁远侯深深吸了一口气,撩起衣摆,缓缓跪了下来,顾熙眉头皱紧,这是来赔罪的?
宁远侯双手扶住顾老太太,眼底是化不开的无奈,“母亲——就这么不想认下儿子?”
众人:“……”
他们没有幻听?
离着最近的赵小姐呆愣当场,如今的宁远侯,以后继承爵位的英国公顾源,他是两朝重臣。
顾源竟然是她辱骂过的农妇所生?
“哪个黑心肠的才是你娘!我不是。”
顾老太太慌忙去看顾熙,“熙儿,我们回家……我不认识他啊。”
宁远侯垂头叹息:“你对我有生育之恩,生恩重于养恩,儿子定当孝顺您,为您请封诰命,您难道不想去京城见见您的孙子孙女?儿子相貌虽是寻常,不如顾熙,可您的孙女顾娇是顶顶出色的。”
“我不听,我不听。”
顾老太太摇头,捂着耳朵。
“您不认我,却不能不为顾熙考虑,他总是要认祖归宗。”
宁远侯神色复杂,指甲抠进掌心,随后轻易扯开顾熙的衣服,见到胸口的胎记,苦笑道:“果然如此,你才是英国公的嫡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