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丽君并没有将他捉拿到金陵邀赏,却非常坚决地阻止了秦丽华与他的婚事,毕竟赵羽的旗人身份早与汉人已经势不两立,如果秦丽华一定要嫁给赵羽。
除了被解除军中所有职务外,还有可能被秦家开革除名,成为孤家寡人一个,这对于她来说,无论如何抉择,都是非常痛苦的决定,随着时间逐渐的流逝,赵羽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当太阳升到天空最中央的时候,午时终于来临,眼前却还是一个空荡荡的草地,任凭他如何极目眺望,也找不到妙人儿的身影。
且说北京王府之中,自从赵羽带着各位夫人离开后,海兰珠觉得倘大一个府邸一下子空了不少,冷冷清清的十分孤寂,于是常常进宫与太后处在一起,有时候天色晚了就干脆留宿宫中,家中一应大小事都托付给侧福晋曹臻管理,自此曹臻威势日盛。
在家中说一不二,府邸奴才十分畏惧。赵羽离开不久,罗芸生下格格,蒋英诞下阿哥,皆是早产儿,孩子一落地就被曹臻强行带走,蒋、罗二女也不按例坐月子,直接发配到辛者库行劳役之事。
这辛者库多是包衣奴才出身,做的都是粗使杂役,比一般府里的丫头地位还低贱许多,蒋、罗二女从小是当惯了主子的人,一下子落到这个田地,如何禁受得起,蒋英刚进去就病倒在床,成日嚎哭不止,被管事姑姑扔到黑屋里。
也不看病,每日只送些水米任其自身自灭。罗芸则是咬牙坚持住,毕竟赵羽曾答应过她可以与女儿相见,她下定决心要认认真真活下来,直到看到女儿长大成人,然而她这个愿望现在看来有些困难,曹臻一门心思想弄死她,又怕后来赵羽追究起来。
只得尽量给她安排挑水、运木、劈材之类的重活,其他辛者库奴才则是日日对她冷嘲热讽,各种难听的话不绝于耳,连饭菜都做了手脚,烂菜糟糠十分难以下咽,期望她要么被累死,要么受不住自杀,才不到一周时间,罗芸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却未曾掉一滴泪。
这一日她又被安排到净房刷洗净桶,只见院子里臭气熏天,摆满了从各处运过来的木桶,里面装满了脏秽之物,平日里连辛者库奴才也不愿意靠近,她却甘之如饴,这种地方没人愿意进来。
她耳根反倒清静不少,于是在井边挽起袖子,拿出刷子一遍又一遍地清洗着,然而今天运气不好,一向不到这里来的两个宫女却不知为何也跟了过来,这两个宫女一个名叫慧莲,一个叫慧珠,一瘦一胖,向来跟她很不对付,一进来就怪声怪气地捂着鼻子笑道:“哎约喂,堂堂侧福晋落得给咱们刷净桶,真是让人看了怪可怜的。”
那叫慧珠的宫女笑道:“听说你刚生完孩子,连月子都没坐成,就被曹福晋打发到这地方来。
那更是可怜了,要不要姐姐们帮帮你的忙,姐姐也不要你别的来报答,只盼着你将来要是被世子爷要了回去,可别忘了咱们姐妹对你的好处。”
那慧莲笑道:“你可别打胡乱说了,世子爷那么金贵的人,怎么可能再要这种刷过净桶的女人,就算见了面,远远躲着还来不及呢。
要知道这净桶刷久了,身上就会有股尿骚味,时间久了就会入味,就像腌肉一样,凭你用世上最贵的香精擦在身上,那味儿也驱赶不了,一辈子都是骚臭味随身,比狐臭还可厌,最是惹人嫌了。”罗芸见惯了这两个人轮番嘲弄,也就不当回事。
只是一个劲地埋头干活。慧莲见她不予理会,当即怒道:“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还当自己是主子呢,敢在咱的面前耍威风?”
慧珠也斥道:“下贱奴才,耍个净桶还起劲了呢,想让管事姑姑夸你勤快懂事吗?我这就告诉你,得罪了曹福晋,你讨好谁都不管用。”慧莲见她仍旧是不加理会的模样,越发动了怒气,大声道:“你喜欢刷净桶是吧,我这就来帮你刷。”说毕用脚一踢,将罗芸身边一个净桶踢倒在地,黄白之物登时溅了出来,洒的罗芸身上斑斑点点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罗芸的底线就是不许任何人对她动手动脚,这会子被脏污泼了一身,她倒也不怕。
毕竟刚来的时候已经吐过好几次了,渐渐也熟悉了这股气味,只是恨透了二人的得寸进尺,当即起身拿着刷子挥舞道:“你们这是找死吗?”慧莲见她突然如此硬气,心下暗暗吃了一惊,随即又镇定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拿着脏玩意指谁呢,我数一二三,你要是再不放放下来,可别我手下不留情。”
罗芸冷哼道:“随便你叫,我怕了你还不成。”那手中刷子挥舞的更气劲了,只见一滴尿水飞溅而出,正好落入慧莲的嘴里,惊的她当场弯腰呕吐不止,一旁的慧珠又是笑又是可恨,当即跑到门外大喊道:“姐妹们,那贱人敢对咱的人动手,快跟我来教训她。”
她这么一喊,登时惊动了辛者库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宫女,这些人虽然身份低贱,却最是喜欢践踏比自己还弱小的人,尤其喜欢践踏罗芸这种曾经作威作福过的人。众人登时鼓噪起来。
一起冲进净房闹事,登时将罗芸围了起来,彼时管事姑姑正好外出,也就少了管束之人,众人越发闹的厉害。罗芸见对方人多势众,一手提净桶一手执刷子威胁道:“你们谁敢过来我就糊她一身粪水。”
这些人虽然都是辛者库奴婢,却大多是十八九岁的少女,就算干再脏的活儿也还是爱美爱干净,因此十分怕脏,喊的虽然大声,却并不敢真的冲过去对付她,这边慧珠见此越发气恼道:“难道我们这么多人就怕她一个?给我好生打!”
说毕弯腰捡起一枚石子,朝着罗芸拼力砸了过去。众人纷纷效仿,一时石头如雨而至,罗芸多处受创,知道躲避无用,干脆将手中净桶一扔,拿着刷子反冲了过来,见人就朝脸上刷几下。
那粪泥登时涂在了几个宫女的脸上,那宫女哇地一声呕吐起来,呕吐物喷在旁边人裙子上,慌得那人连连后退躲避,却不妨碰到了身后堆积的净桶墙,轰然一声响,净桶纷纷滚落在地,里面残余的粪水溅落的到处都是,熏的众宫女尖叫着胡乱躲避,混乱中又有无数净桶被踢翻,弄的院子里满是黄白屎尿,湿滑至极,栽倒在地的宫女有的呕吐有的惨叫。
甚至有人直接昏倒过去,那慧珠见此乱状,拉着慧莲道:“你吐够了没有,吐够了就该轮到咱们动手了,如此机会咱们必须好好利用,不然误了主子的大事,你我担当不起。”
那慧莲听了果然清醒过来,眼见罗芸还在拿着刷子到处追人,与慧珠互相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朝罗芸逼了过去。
罗芸只觉痛快无比,现在总算是出了多日以来郁结在心中的一口恶气,一时神清气爽,却未料到慧莲等人杀心已起。
她刚刚要将刷子上的屎尿抹在一个宫女身上,背后却突然被人死死抱住,正要大声呼喊,脖子也被人掐的死死的,两个人力气很大,她根本使不上力气。慧莲慧珠两姐妹互看一眼。
同时用力,奋力将罗芸往那井口处拖去,只一会儿,罗芸就被她们拉倒井边,一个人捆腿一个人抱头,将罗芸整个人抬了起来,头朝下往黑漆漆的井里扔。
罗芸亡魂大冒,拼力摆动身子却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自己脑袋已经被送到凉气森森的黑暗处,嗓子眼都快跳了出来,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怒喝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罗芸听了大喜,这声音她知道。
正是辛者库的管事姑姑方彦,她对罗芸其实很是照顾,从未与其他人有过区别对待,要不是曹臻从中作梗,她现在要过的好很多。慧珠慧莲登时晃了神,连忙将罗芸从井口移了出来,其余宫女见了方彦也连忙从地上爬起来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