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来全城的说书先生集中开会,付钱让他们将那闯营添油加醋地形容成猥琐下流无耻之徒,宣称一旦破城不论男女老幼都要被闯贼轮奸虐杀,各处茶馆客栈大作宣传,一时舆论大哗。另外又颁布招募令,许诺上了城墙就能吃到白米饭,凡事不上城的青壮男子一律以动摇军心罪处死,总之威逼利诱各种手段都用上了,这招募工作才开始顺利展开。
不过与平民的消极情绪不同,往日做什么事都推三阻四的土豪官绅此次却显得非常积极,主动捐钱捐粮的同时,还将家丁仆役送上城墙守城,这些人敏感地觉察到闯营对他们的刻骨的仇恨,一旦破城他们就成为首要目标,下场将极为悲惨,往日再吝啬的人一想到身家性命有威胁。
此时也开始大方起来,事情终于开始顺利起来,我心里松了口气,就将大部分公务委托随从去做,自己乐得做甩手掌柜,那些乡绅见我有了权势,一个个都来请酒。
而我心中却惦记着楚薇她们,推掉所有应酬,早早就往租住的四合院里赶,一路上只见街道上挤满了无家可归的难民,有条件的搭着简易帐篷,没条件的只能卧在冰冷的石板上,现在可是腊月天气,滴水成冰,许多人咳嗽着似乎已经生了病。
好不容易回到家,发现经过几日的打理,楚薇等人在蔡瑶的帮助下已经将这个四合院已经布置的十分漂亮,台阶上摆满绿葱葱的盆栽,游廊上挂着各色鸟儿的鸟笼。
就连荷塘枯叶也被打捞干净,屋檐上挂满赵字号大红灯笼,家具床被也都添置齐全,整个四合院焕然一新。
当晚大家聚在一起用餐,各种珍馐美味摆了一桌,桌子下面还放着木炭炉子,将房间烤的暖融融的。众女交头接耳,显得颇为高兴,唯独我想起外面饥寒交迫的难民和凶残野蛮的流贼,心中就不大痛快。
大家注意到我脸色不好,于是问起缘由,我便将难民们的惨状说了一下,然后对楚薇道:“这几天我想清楚了,流贼之所以越来越强大,就是因为老百姓生活的太艰难。
而我们这些有钱人却熟视无睹,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咱们是时候该出些力为他们做点事,我觉得不如咱们让出一些房子来给他们住,再分一些钱粮给他们熬粥,你觉得如何?”
碧如听了连忙念佛道:“贤弟能有这种想法真是让我高兴,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看你公务繁忙,一直没机会说。”
楚薇听了却秀眉微蹙,站起身来道:“你如今也算是朝廷命官,照料难民是你的责任,不过我不同意你把难民安排到咱家来,首先一点。
咱们这里大多是女眷,出入太不方便,其次是那些贱民又脏又臭,身上也不知得过什么病,你贸然放进来,我是不愿再住这里的,再其次,谁知道那些人之中有没有偷鸡摸狗之辈,当年罗妹妹就是引难民入家,结果落的什么下场,这个教训还不够深刻?
不过我也并非铁石心肠的人,你救助老百姓我当然觉得是好事,不过也要注重方式方法,就算咱们把所有房间让出来,也顶多住个几百人,其余人还是无处安家,你现在既然有了权力。
就该好好利用一下,依我的主意,管理流民有四大难点,一是粥棚粮食浪费严重,地痞流氓多领重领现象严重,导致良善之辈无粥可领,二是窝棚乱搭乱建,一旦发生火灾难以救援,三是环境脏乱,疫病横行,四是治安恶劣,偷骗抢难以根治。
尤其是第三点,唐朝安史之乱的时候叛军犯江淮,张巡死守睢阳,坚持了整整一年,最后败给了肆掠的疫病。所以我们更要重视起来,”众人听了无不敬服,一齐问道:“既然如此难以管理,我们该怎么办呢?”
楚薇笑道:“其实也很简单,无非是集中管理,统一协调八个字,所以我们应该把所有流民都集中起来统一管理,男的集中在东门菜市,妇女儿童则在西门广场,避免男女混杂有伤风化,由官府出面搭建临时窝棚,每个窝棚统一尺寸大小,能容纳八人为佳,实木为架,油布为顶墙,可挡风雨,却不能防火,因此严禁烟火,收容区可规划为井字形,保持道路通畅,同帐相邻最好相互认识,互为担保,以免奸细混入,八人自行推举一人为户主,平日负责管理窝棚卫生、传达政令,维持秩序、记载名单,一人犯罪而八人连坐,检举者免罪,又以十户为一保,设正副保长,十保为一里,设正副里长,每里挑二十青壮为保安队,辅助正副里长维持秩序,男女两边各设粥棚一处,由每户户主凭票领粥。
这样避免冒领,也可减少排队时间,设茅厕数处,禁止随地排泄,设浆洗点数处,规定所有被单、衣服定时晾晒、清洗,杜绝虱子跳蚤,设清洁点数处,由专人统一收纳各处垃圾,按照以上办法,可以解决流民管理的四大难点,还可以让政令通行无阻,我只是大概说一下,具体细则和方法,还要再推敲研究一下是否可行。”
众人听了无不称颂,纷纷笑道:“依我们的意思,这巡城副使还不如大夫人来做,想的点子又好又周密,也难违她怎么想的出来,换做我们就两手一摊,毫无办法。”楚薇笑道:“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是家务管的多了,也就琢磨出一些经验来。”我起身向楚薇作揖道:“娘子博学多才,我先敬一杯,以后外面再遇到难题,希望娘子多出主意,替为夫解忧。”说毕一饮而尽,又向众女道:“咱们家可谓是人才辈出,今日我一出去。
就发现下至黎民百姓,上至本县太爷都在称颂碧如姐姐武功高强,侠骨丹心,县尊大人还想接见姐姐,要通告全城奉以为式,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碧如冷冷道:“我不惯见官场中人,你就推说我患病在身。”我知她心气高傲,岂能给区区县令下跪,也就不再相劝。众人也道:“那天碧如姐姐的确大快人心。
那流贼再不敢折辱那些妇人,连城池也不敢靠近半步,怕是已经吓破了胆子,就是不知那个被生擒的头目要如何处置?”我笑道:“现在关在县城死牢里,秦丽华认为等流贼攻城的时候再拖到城头斩首示威。”
刚说到这里,我猛地一拍桌子道:“该死,我忘了一件大事!”连忙让丫鬟取来衣服。众人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什么事情把你吓成这个样子?”我连忙道:“那天我们走的匆忙,完全忘了赵欣和姚珊还关在地牢里,现在也没人给她们送饭,只怕已经饿了好几天,我得赶紧回去找她们。”
蒋英听了笑道:“你现在才想起来?当天走之前,我已经吩咐人把她俩给放了,本来当时我也要给你说的,谁知后来事情一多,我也给混忘了。”
众女惊叹道:“也对,咱们这么多人,倒把她们两个忘得一干二净。幸亏二夫人还记得,不然让她们饿这许多天岂不是罪过?”
听蒋英这么一说,我紧绷的心情这才松了下来,我甚至有些惊异于赵欣和姚珊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居然如此靠后,放在从前那是不敢想象的。
那时候她们两个邹个眉,叹口气,我都能为此紧张半天,现在一提到她们两个名字我就觉得头痛,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我有意无意地选择遗忘于她们相关的人和事,众女也感受到我的情绪。
为了讨好我大家都尽量不在我面前提及她们二人,一直装着什么都没发生,最后在紧急逃难的时候终于被众人彻底忘记,幸而蒋英向来是个重义气的人,唯独她还记得二女。
众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报:“禀老爷,秦将军有紧急军情相商,请你赶紧过去一趟。”楚薇不满地大声道:“这么晚了能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我冲她笑道:“万一是大事情呢,你就知道瞎想。”说着丫鬟们已经递来棉衣毡帽,替我穿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