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乐池重新拉好被子,他呆呆的望着天花板,许久,他仍然没有睡意,辗转难眠。他大概是被这样的梦折磨透底了。
商澈见状,问,“睡不着?”
阮乐池轻轻抱着枕头,“嗯。”
自他睡下,是凌晨时分,如今不过四点时,阮乐池的睡意全无,他盯着一样东西望了望,才开口道,“八岁的时候,那场爆炸就在我眼前。”
商澈抬眸。
“他们的血,混着不明液体,后来有人说是汽油,所以那辆车就爆炸了,除了我,无人生还。”阮乐池静静叙述。
阮乐池抱紧枕头,“妈妈他们,只给我留了活命的机会。”
商澈双手抱臂,阮家车祸他略有耳闻,只是听说伤亡惨重,亡者尽数是阮家的人和货车司机,伤者是周围那些车辆。
阮乐池声音苦涩,“我梦到妈妈,我以为是好梦,但不是。”
商澈忽的说,“不开心的话,不说。”
阮乐池哽咽,“可我好难受,我接受不了他们的……死亡。”
已然阔别十年,日后不会相见。
是与至亲阴阳两隔的第十年,阮乐池无法形容那种情绪,他在这十年里并非浑浑噩噩,反而是很棒,很好的生活。
偶尔的坏情绪兴许就是忌日前后的日子。
足以思念,才会致使他的心脏漏拍,揪心的疼。
况且这样寓意不好的梦,缠绕着阮乐池,阮乐池怎能睡得下。
商澈嗓音低沉,“学会接受,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堂课,死亡、失败,皆是人生必需品。没有平步青云的说法。”
阮乐池怎么会不懂那些大道理,他什么都懂,就因为都懂他会比其他人痛苦加一倍,甚至多倍。
死亡生存,失败成功,有着命不由人的即视感。
阮乐池小声道,“我都知道。我想不通如果换作妈妈活着,或许她现在会很幸福。”
“失去你,你母亲能幸福么?”商澈明白阮乐池的性情,阮乐池骨子里那股劲,仿佛不为自己而活,想用一命换一命。
阮乐池摇头,他失去芙卿是痛苦是懊恼,一辈子忘不掉的结。
“可我想让她活着。”阮乐池翻了个身,“我们是个很完美的家庭,很幸福。我梦里,我感受不到妈妈幸福,即使是梦,我都很害怕。”
具体为什么害怕呢……阮乐池还不清楚。
商澈抿了抿唇,翘着二郎腿,他鲜少听见阮乐池提起自己的家庭,在外界看来他们确实幸福。
突然想起王萧对他说过的话:“小少爷家中从前遭遇了难事,听说阮氏遭遇第一次公司危机,阮太太刚到阮家时就被阮总给.奸.了……总而言之,频频发生一些丑事……后来被平息了。”
商澈突然琢磨起王萧那句话,少时听说过芙卿的名声,闺中才女,尚亲和温柔,后嫁至阮家却改往日风格,坐实了家中的主母位置。
商澈并未体验过那样慈祥的母亲,他看着把自己裹得严实的阮乐池,阮乐池低声喃喃,“都活着就好了……活着就好了……”
商澈起身,他站在床沿,他替阮乐池把被褥轻微整理了下,“乐池。”
阮乐池应声。
“你是你妈妈的全部。”商澈说。
曾经的事,放到现在也令人窒息,后来商澈看见的都是芙卿很爱很爱阮乐池了,不知前事,这其中必然有什么不可查的因素。
阮乐池呆滞地眨了眨眼,“全部吗……”
商澈没有接话,“睡吧,明天我送你回校。”
全部,阮乐池大概能理解这个词语的深意,他是芙卿的全部,痛不欲生的是,他已经失去了他十八岁前的全部了。
芙卿的死,是他十八岁以来经历过最为致命的痛。
芙卿爱他胜过爱她自己。
多好的母子情。
为什么只留下了子,在柳絮飘落的时节里,徘徊不定。
阮乐池不知何时睡去,那样的梦,离他远去。
异常安然。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了他上课,都没有不舒服。
“本周,咱们的全市联考成绩下来了,不是全国竞赛。在宣布成绩之前,我会先说一下即将放假的事,咱们是高三生,假期已然不存在,所以联考完我们要向期末考核看齐,要求不多,大家保持原来的成绩就好了。”
林湘的话让全班陷入死寂。
考完联考还要期末考核。
想让人死直说。
“那老师,好消息呢……”
林湘板着脸,“没有好成绩,这一次联考成绩没有发挥好。”
林湘补充道,“全市联考固然困难,但我没想到这么难,我们班排名有的小朋友已经跌出全市两千人了。”
五雷轰顶的消息明显让人坐立难安。
林湘停了一下:“全市联考第一名,不在我们校。隔壁校的江复,满分720分,他考了702,实至名归。”
“我靠居然是江复!那小子去年没参加吧,这回怎么那么狠。”
“搞得这么狠,看来没少下功夫,要不是隔壁校跟我没关系,我高低都要去求学了。”
“居然把咱学神都扳倒了,万年不倒的班长歪了。”
“你这话,不如别说。”
许砚书比他们还要激动,毕竟是喜欢了三年的人,看到对方的荣耀他也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