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的语气低了下来,配上他俯视的姿势,不知为何竟然有了一种低头恳求的意思。
“如果是因为柳亦久,我可以让你不要跟他见面。”
“不跟柳亦久见面?你把我当做什么,养在集团的‘小妾’吗?”关汀忽然很生气,在得知沈康时把奶奶带来a市时,都没有过这样生气:“沈康时,我之前那么爱你,你知道的吧。你觉得我真就那么贱,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能没脸没皮,忽略任何风言风语吗?”
这几乎是关汀第一次承认自己爱沈康时。
沈康时心跳忽然加快,感到一阵无以伦比的喜悦。
关汀爱自己。
沈康时并没有意识到,关汀说的是“爱过”。
沈康时说:“其他人说什么,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如果你实在在意这个,你告诉我谁说你什么了?我马上——”
关汀打断了他:“不是你自己吗?”
沈康时安静了下来。
关汀:“你朋友们说我贱骨头,你没有为我说过话。这么多年,你有过许多情人,都跟柳亦久长得很像,这些情人们是我在处理,我跟他们谈条件,我让他们该来的时候来,该走的时候走,我甚至给他们买安/全套。”
沈康时:“……”
关汀:“你喜欢徐应,要投资他拍电影,原型是柳亦久,我去做制片,筹备拍摄。”
关汀:“你想跟柳亦久见面,所以我促成集团投资年会。周教授有多难搞你知道吗?我真的不喜欢看那些论文。”
关汀面无表情地说这些,沈康时越听越心惊。
他好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嗫嚅嘴唇,好一会儿憋出一句:“……我以为你还挺喜欢徐应。”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关汀反问道。
关汀:“更别提柳亦久回国之后,你跟柳亦久同居,要做一对神仙爱侣。我明明已经让开,尽量不碍眼了,可你把我带过去,让我看着。那天,你们有更尽兴吗?”
关汀说得越多,脸上的表情就淡漠一分。哪怕先前还有厌烦与恨,现在也不剩什么了。
真奇怪,原来恨到了尽头,会是这样。
受到的那些伤害,好像无法真正伤害到自己了。
关汀感觉自己的灵魂在上浮,从上而下地俯视着这一幕像是在看戏,有点残忍的无聊。
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爱得好无聊啊。
如果有心理医生在这里,一定会阻止他们俩继续交谈。
沈康时什么都无法辩解,只能说:“……对不起。”
关汀静静地说:“所以,你在做了这些之后,还问我是谁说了难听的话。你做这些的时候,知道我喜欢你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康时是天生的商人,知道什么对自己有利,自然也知道该如何利用其他人对他的情感。
被偏爱的人,都有这样的底气。
但现在,沈康时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对不起。”
关汀说:“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想知道,你把我奶奶接过来,想做什么呢?你是要威胁我吗?”
“我没有——我只是……想要奶奶能健康。”
关汀说:“这是离职福利吗?”
在职的时候,沈康时从未关注过这些。关汀甚至怀疑沈康时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奶奶,这个怀疑竟然也没错。
沈康时沉默了一会儿,说:“沈氏的医疗条件,你知道的。如果不离职的话,可以对你奶奶进行最严密的监护,将很多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
这是一个极好的谈判筹码。
如果关汀没有对他心死的话。
关汀无奈地吐出了一口气,说:“沈康时,我不想工作。我也不能工作。”
“我有抑郁症,随时可能发作。”
关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未必没有一些毁灭的快意。
沈康时非得要他留在集团,可一个抑郁症患者,难以承担一个集团的重大决策。知道这个之后,沈康时还会说那些令人感到恶心的挽留吗?
没想到沈康时立刻接上来:“你可以随时休息。”
关汀愣了一下,愕然。
旋即便是巨大的反胃。
“你早知道我抑郁症了?”
关汀阵阵反胃:“那你还说那些话刺激我?沈康时,你非要我死吗?”
胃里翻江倒海,关汀抑制不住,直接弯腰吐了出来。
沈康时凑过来想要扶,关汀伸手阻止他:“你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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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之后,徐应的名字不知为何莫名红了。
以柳亦久为原型的那部电影,在短视频平台上营销了一个小细节,是徐应对着剧本,要求更改主角的一处细节。
那处细节恰恰与柳亦久的学术不端有关,往深了挖,便能够挖掘出柳亦久借鉴他人作品的佐证——因为这处细节与柳亦久本人的研究毫无关联,仿佛是忽然出现的观点。
在那则现场花絮中,徐应有些犹豫地问导演:“这个出现得有点突然,要不要前面修改一下,让‘我’参与过二期考古工程,才能得出这个结论。”
当时工作人员只是把这当作一次普通的沟通录下来,现在重新审视素材,才发现这或许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观众们便发现,这部电影虽然拍的是柳亦久,但徐应显然也做足了功课,他甚至能够想得到,主角震烁古今的观点竟然是空中楼阁,缺乏推导出来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