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闹剧最后以关汀送孙家父女离开、沈康时到处找关大秘书的结尾收场,竟无人追究刘助理的工作不力。
刘助理心里暗暗庆幸,但又生怕啥时候被旧账重翻,思来想去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再一来,就听到了关汀回归的消息。
刘助理知道自己躲过一劫全是托关汀的福,也再不敢怠慢。却不知该怎样和关汀拉近关系,思来想去又是一夜无眠。
关汀看到的正是这样一个眼下乌青、思虑过重的刘助理,一脸谄媚地凑上来。
“关秘,不是,关总……”刘助理带着讨好的笑迎上关汀,猝不及防凑得太近了,热气喷到关汀脸上,关汀不由得皱了眉头。
刘助理虽然心急,但也不是全无分寸的人,见状很识时务地往后退了一步,不知从哪变出一个大礼盒。
“关总,这是我老婆去云南旅游,带回来的特产鲜花饼。特意给您带过来点尝尝。”刘助理说完毕恭毕敬地把礼盒推到关汀的办公桌上。
——这哪是“带来点”、“尝尝”,刘助理生怕关汀觉得自己怠慢,恨不得给鲜花饼铺子搬个空,各种口味甜的淡的流心的,一应俱全。
关汀厌烦这种客套,连带着对点心也失去兴趣。一阵甜香涌过来,难受得几欲作呕。
送礼的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继续喋喋不休:“以后还要仰仗关总多多关照……”
关汀不愿听他啰嗦,摆摆手:“特产就不必了,我不爱吃这些,你拿回去给办公室的同事分分吧。”
“又在矫情!”有人出声打断,刘助理悚然一惊:谁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回头见是沈康时。自然,除了他也没人会在如今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关汀面前这么说话。
“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沈康时大步走过来,像摸什么小动物似的在关汀脸上捏了一把,语言中透着些微的宠溺。
“你看你,这么瘦。就是没好好吃饭。”沈康时今天不知道又是哪根筋搭错了,乐于在下属面前对关汀做出些宠爱的动作,还想上手亲近一番。
关汀觉得厌恶,微微偏过脸去,让沈康时伸手扑了个空。
沈康时倒也没恼,心情极好的样子。
刘助理在两人中间顿时手脚都不知怎么放,夹起尾巴飞也似的逃离了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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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分,送走一波又一波各怀心思的访客,关汀的办公室里终于清静了一会儿。
关汀叹了口气,感觉有什么东西堵在心口,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难受。
好像一切都在向美好的方向狂奔。事业调转方向,稳中向好;沈康时的关注也多了许多。自己会从这些得到快乐吗?
完全没有。关汀轻轻地想。
好像这一切都是没有颜色的——关汀最近时常觉得,好像整个世界都在缓缓失去色彩。
关汀在办公椅上轻轻缩起了身体,单薄得好像一片落叶,或者羽毛,风一吹就会不知飘往何方。
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了电话铃声,关汀猛然回神。
是沈家老爷子。
卸下企业的担子以后,沈老爷子仿佛脱下了原来那个在商场叱咤风云的壳子一样,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普通老头。
成天种花遛鸟不说,也开始注重和晚辈的情感交流。
比如此时,老爷子就提出了一个关汀没法拒绝的请求:“小关啊,好久没回来看老爷子啦……”
沈老爷子并没有提沈康时,关汀就只当不知道一样,也没叫他一起。
暮色降临,关汀一个人驱车去了老爷子所在的云越山庄。
第一个见到的不是管家,竟然是沈老爷子亲自来迎的门。
沈老爷子眼神了然,丝毫不提其他事情,只出声招呼:“小关,来陪爷爷吃饭。”
老爷子虽然乐得退休当个闲人,但通天手眼又岂会消失。关汀和沈康时近来的事情,他虽大门不出,却全看在眼里。
至于关汀日益濒临崩溃的情绪,他更是比沈康时更早一步发现。
“小关,坐下吃呀。几天不来怎么还生分了。”沈老爷子却一句不提,只乐呵呵地给关汀夹菜。
关汀从善入流,略一欠身,礼貌谢过,主动接过餐盘给老爷子剥虾。
老爷子像个普通人家的长辈一样唠起家常:“小关,你在我们家这么些年,受委屈了。”
关汀又想像往常一样接过话头,说些不委屈、感谢栽培之类的客套话,沈老爷子却没有给他敷衍的机会。
“小关啊,你心里的难受,我是明白的。说起来是我们沈家对不起你,明明答应过你的父母要像亲儿子一样把你养大——”
提到父母,关汀有一瞬间的僵硬。
“康时这孩子对你不住。他感情上不成熟,这点像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说到沈康时的父亲,自己那个无影无踪的儿子,沈老爷子重重叹一口气。
“是我们沈家教子无方!”老爷子越想越烦闷,气血上涌,恨恨地拿手杖敲着地板。
关汀连忙给他拍背缓缓。沈老爷子深吸一口气,讲回关汀。
“你对那混小子的意思我知道。柳家……那家人的亲事我是绝对不可能同意的,小关你放心,有爷爷为你做主!”
关汀苦笑:“爷爷有心了,但是强扭的瓜不甜,您不必做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