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姜藻非要再解释,反倒是着于痕迹了。
可是谢冰柔心里当真没有在意吗?也许冰柔心里不会有什么记恨,可这一生一世,怕也是从未考虑嫁给自己为妻。
也许不是因为讨厌,而是觉得太复杂了。
然后姜藻抬头看着谢冰柔:“冰柔,我原本也没什么所求,若能常常相见,便也十分开心。”
谢冰柔微微一愕,然后似笑了一下。
她口中说道:“三郎也不必如此,我也并不那么好。”
于姜藻而言,谢冰柔的态度就像是山间的轻雾,总是捉摸不透,更让人看不明白。
这时姜家几个姑娘也迎了出来。
这巴东姜家倒也有些个奇异处,这年轻一辈中,男丁之中,亦只有姜藻要出色。
除开姜藻,姜家其他男丁十分平庸荒唐。反倒姜家几个女娘各有各出色,从前谢冰柔在姜家时,就看着姜家几个年轻女娘扯头花争管家掌事之权。
姜藻意在仕途,对商贾之事并不在意,家中总要有人管理生意。
长房的姜姚,三房的姜萱、姜离,便是姜家女儿中最出挑三个。
其中姜萱、姜离虽同出三房,但一个嫡一个庶,其实也暗暗有龃龉。
从前这几个姑娘明争暗斗,谢冰柔也看了不少。
不过姜老夫人离世之际,也从三人里挑中姜姚,使姜姚管家理事。姜姚也发誓不嫁,只说要做个守灶女,挑个男子入赘。
故姜家上下如今皆顺了姜姚,十分听从姜姚差遣。
这次谢冰柔到来,亦是姜姚安排打理。
一想到这个谢娘子,姜姚心里便泛起了些古怪。
她并不怎么喜欢谢娘子,其实姜家其他几个女娘也一样。因为谢冰柔在姜家的地位实在是太过于超然了。
从小到大,祖母就十分宠着谢冰柔,将她抬举到一个很高位置。
在姜家几个女娘扯头发掐来掐去时,谢娘子却可以超然物外,隔岸观火。谁都不会喜欢谢冰柔,也不会跟谢冰柔交好,当然谢娘子也不屑跟她们这些破落门户的俗物交好。
虽是不喜,但姜家的姑娘也绝不敢得罪谢冰柔。
谁要是起这样心思,怕不是会被姜老夫人狠狠责罚。
那日谢家将谢冰柔领回去,姜姚也记得谢家那个仆妇眼神。那程妪口里说得十分客气,眼珠子却翻上天。
姜姚甚至听到了那仆妇私底下议论:“那几个女娘一见便显粗俗,眼珠子滴溜溜转,也是那么一副精明外露模样。亏得只是几个姜家女娘,不是我谢氏族女。”
那时姜姚将袖子帕子死死捏着,心内尽数是酸楚滋味。
可她心里不痛快,又能怎么样?若论道理,姜家终究要在谢娘子跟前低一头的。
姜老夫人口里说是世交,又说交情,却向谢氏勒索了不少。
那终究不是些光彩的事,说出来也不好听。姜姚稍稍明白是非廉耻,便绝不能将丝毫嫉恨加于谢冰柔身上。
谢氏的仆妇虽是讨厌,可那时姜姚却不由得轻轻松了一口气。
谢娘子总算走了,不必在自己跟前,日日瞧着堵心。
可现在谢娘子又回转川中,如今又要住入姜家。
祖母已经故去,可姜家也不是谢娘子想要来,而是姜藻千方百计请来的。
季兄在谢娘子身上费了许多心思,几个月前早将谢娘子住处安排妥当。那时谢冰柔还未点头,姜藻却已经令人日日收拾,常常打扫,务必要一尘不染。
只要谢冰柔一点头,就随时可以住入姜家。
今日谢娘子前来,也是季兄千方百计求来的。
哪怕如今姜姚在姜家几个姐妹中扯头花扯成功了,可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因为旧事,还因为兄长对谢娘子用心。
她伸出手臂,手腕处挂着那么一串深红色珊瑚手串。这样成色的珊瑚本就是稀罕物,川中之地更为难得。姜藻却寻来几串,分别送给家中姐妹。
可自来好物件儿都不会缺了谢冰柔。
她见着姜藻也取了珊瑚手串相赠,说是姜家姐妹皆有,也有将谢冰柔当作妹妹意思在。
谢冰柔对姜藻一向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姜藻此举也显得体贴。
不过如今姜姚虽心中微酸,却也没有那么酸。
谢冰柔回川中总有一个缘故,那个缘故如今也已传到了巴东郡,传入了姜姚耳中。
也无非是谢娘子跟卫侯闹性子,并不肯嫁。如今卫侯权势日盛,旁人自然奉承日盛,谢冰柔的名声也日益不好。
听闻谢冰柔当初是倾慕太子,又讲究君臣忠心,所以甚至刺了小卫侯一记,闹得不可开交。
若换做姜姚,姜姚必然是愿意点头跟卫侯的。她从小艰难,就没有那么讲究,什么选择都要看利益的。好似只有谢冰柔这样养得好的女娘,才会有任性和爱情。
不过一旦知晓谢冰柔处境艰难,姜姚心里那口气也顺了些,面对谢娘子也没那般艰难。
谢冰柔抬起头,便瞧见姜姚含笑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