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母后,随行的宫妃还有吴美人和江良人。”
“吴美人年纪大了, 颇有才学,其实是在母后跟前侍候笔墨。江良人年轻,入宫没两年,生得也娇艳,父皇倒也喜欢她。那日是江良人生辰, 本说来要陪江良人, 可后来又有了要紧的折子,便说不用去, 再补过生日。”
“所以那夜父皇是一人独寝, 身边并没有相伴之人。”
昭华公主口中虽这么答, 心里却很是不耐。
事情也过了许久,便算想起来, 又能如何?
这宫里没首尾的事情多了去了,哪怕窥探出真相,可也寻不出什么证据。
她心里这样想,面颊却是凉了凉,忽而又觉得没意思,便不大乐意跟谢冰柔说话了。谢冰柔问可有什么奇怪之事,她也只推脱说记不得。
打发走了谢冰柔,昭华公主才匆匆赶去长信宫中。
她眼中浮起了幽幽光辉,有些事情她早就算计好了。
这些日子昭华公主对元后生出嫌隙,故面上始终有几分怨怒。不过今日昭华倒露出亲近姿态,来寻元后。
元后今日面上泛起了幽幽之色,似想到了什么,神色也不免生出些复杂。
昭华公主刻意亲近,她也不觉握住了女儿手掌,缓缓说道:“这些日子也是委屈你了。只是母后筹谋,也不过是为了你们兄妹二人。”
昭华公主听得颇为刺耳,口里却说道:“母后要操心国事,还要操心父皇,其实是我这个女儿不懂事,不知体谅。今日是女儿无状,人前胡言乱语,不免失了天家体面。”
元后也并未怪罪,只缓缓说道:“也怪不得你。”
昭华公主蓦然心尖浮起了翻江倒海,升起厌憎之情。元后分明是于心有愧,所以今日方才不加以计较。
她却学乖了,也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这么些时日,昭华公主也学到了些心机,她面上也浮起了急切:“只是如今,连小卫侯也察觉这件事,还特意安排,非要谢娘子来查这件事。谢娘子聪慧,又会使手段,当初外兄都折在她手里,倘若如今折的是我大胤的储君呢?”
“今日她便急着查案,连与小卫侯成婚都肯延一延,必然是想要立个大功,好使得她在小卫侯跟前卖巧。方才我与她谈论父皇出事始末,听她口气,竟是十分怀疑太子。”
“小卫侯得罪不得,那不如除了谢冰柔,也免得生出事端。如此一来,也是给小卫侯警告,趁势敲打一二。这各地的藩王宗亲,列侯勋贵,都将小卫侯视为仇人。他必然也不敢谋逆,否则便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过杀一个女人而已,谅他也不敢发作。”
昭华公主也说得头头是道。
元后却失笑,摇摇头,只拍拍昭华公主手掌,又叹了口气。
她说道:“昭华,从前我盼你多懂一些事,懂得谋算一二。可如今,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谋算才好。”
昭华公主面色也不由得凉起来。
昭华公主离去后,谢冰柔也不免去打量一旁的穗娘。
穗娘容貌清秀温婉,话不多样子,手掌倒是微微粗大,有练过痕迹。
谢冰柔往日跟她并没有什么交集,也并不知晓穗娘为人,不过因她是奉卫玄之命看着自己,谢冰柔心里也有些不快。
虽是如此,她也不至于面色露出端倪。
更何况宫中事多,多个人跟着指不定也是好的。
因元后善于周旋,沈淮安倒是并没有对宫中女眷太过无礼,吴美人和江良人也得以周全。
谢冰柔之前在宫中做过女官,也知晓些内情。吴美人今年四十,拙言少语,也没什么颜色,胤帝也跟她很少有交流。不过元后却用得上她,时常在元后跟前伺候笔墨,也类似元后身边女秘书。
有这么一层关系,吴美人在宫里也不至于受人欺辱,当不至于生出怨怼之心。
江良人却是去年刚入宫的,品阶虽低,却年轻鲜润,胤帝正喜欢着。
谢冰柔觉得以皇后之能,常在元后身边的吴美人儿必不至于有什么异心,却很想去问问这位江良人。
正这时,谢冰柔迎面走来一人,急匆匆撞上谢冰柔。
穗娘倒是反应极快,急急将谢冰柔给扶住。
这斜斜撞过来是个年轻女娘,竟恰好是谢冰柔方要去寻的江良人。
江良人退后一步,慌忙赔罪:“是我走得急切,竟撞上了谢娘子。”
然后她又啊了一声,奉上一枚金簪:“竟连谢娘子簪子都撞落,当真唐突。”
谢冰柔瞧那枚簪做得十分精巧,流苏垂落,还点缀了一颗珠子,显得十分名贵。可这却并不是谢冰柔发簪,却不知江良人是何用意?
如今卫玄极有权势,谢冰柔又将要嫁给卫玄。也许江良人是想趁机攀附,讨好自己?
谢冰柔心念微微一动,她虽不在意这么些个财物,可还有话想要问一问江良人。若是拒绝,倒闹得气氛尴尬。
她伸手接过,本欲别在鬓发之间,想了想,便用手帕包住,藏于袖中。
江良人目光也微微动了动,眼中一缕光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