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柔也想开解她一二。
她送去蜜饯,乔晚雪倒是温声道谢,可乔晚雪身边的宁嬷嬷面色却并不怎么和善。
宁嬷嬷目光在谢冰柔身上逡巡,忽而说道:“若小卫侯心生怜惜,也许我家娘子就不必受这样苦楚了,谢娘子,你说是不是?”
谢冰柔口中说道:“冰柔不敢妄议卫侯。”
她略一思忖,大约就知晓宁嬷嬷为何会如此,毕竟传闻之中自己是卫玄跟前的人。听说乔晚雪曾经想留在京城,可卫玄却并没有大发慈悲。
如此一来,大约便有些怨怼之意。
更何况宁嬷嬷挑剔打量谢冰柔时,却也不得不承认谢冰柔是个鲜亮女娘,虽与自家姑娘皆是温柔气质,却多了几分明润活气。
宁嬷嬷是将谢冰柔跟乔晚雪进行一些女子之间比较,故而不免为自家姑娘生出不忿。
换做是谢冰柔被赐婚,小卫侯显然不会无动于衷了。
乔晚雪却有些尴尬,寻个由头打发走宁嬷嬷,然后再跟谢冰柔说话。
乔晚雪倒是个斯文可亲女娘,她虽有几分倦意,却仍向谢冰柔道歉:“谢女尚,嬷嬷不过心疼我,只盼你不要跟她计较。”
她嗓音略顿了顿:“听说要去淄川,其实家里其他婢仆都怯了,只有宁嬷嬷肯陪我一道。她性子虽然不好,可是却待我很好。”
谢冰柔连忙说不妨事,却禁不住细细打量乔晚雪。
“乔娘子瞧来,也很是忧愁?”
传闻乔晚雪宁可为妾,也不愿意嫁去淄川国,想来也有几分真实?
更何况哪怕并不是龙潭虎穴,一个女娘远嫁,总是有些不快乐的。
谢冰柔心尖儿也隐隐生出了怜悯,忍不住和乔晚雪聊一聊。
她轻轻说道:“本朝重孝,哪怕是陛下赐婚,也是要过了两年孝期才能成婚。武王已收拾了别院,我等暂住那处,没那么快完婚。你在淄川呆一呆,说不定便能习惯。”
谢冰柔也捡了些好听的话来说,可心里却知晓事情未必那般简单。
随行的宫婢,譬如青鸾、紫裳几个,面上虽对自己恭顺,可个个却身负武技,并不是简单女娘。
大约都是有几分本事的。
这几人应当都是皇后身边的人。
乔晚雪的婚事不过是个幌子,随乔晚雪随行的凤巢亦或者麒府的探子才是真正的添头。
新承爵的淄川王若不是个愚人,自能窥出几分的端倪。如此一来,乔晚雪不招夫君待见几乎是可预料之事。
念及于此,谢冰柔心尖儿也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乔晚雪却被谢冰柔这个暂时前景描叙惹得微微一喜,她忍不住抓住谢冰柔手臂,不觉说道:“谢娘子,如此说来,你暂且也不会走的,是不是?”
谢冰柔亦点点头,她自然暂时不会走,至少要等乔晚雪完婚了再说。
乔晚雪面上却禁不住透出欢喜之色,可能对于一个年轻女娘而言,这一两年的时间还算得上很长很长。
至少乔晚雪不必立即面对嫁给那位淄川王祁宁的婚后岁月。
乔晚雪眼里又浮起了淡淡怅然:“其实我成了婚,大约是不会快活的。武王怎么会喜欢我?”
谢冰柔心忖这乔娘子大约也知晓些朝廷之事?
乔晚雪:“谢娘子,你可知晓武王今年已二十五,在我之前,他其实和别人订过亲。”
谢冰柔轻轻哦了一声,乔晚雪显然是做了些功课,打听过的。
乔晚雪也不觉缓缓道来。
当然和祁宁订亲那位是纪家娘子纪妩,家中虽富,但谈不上贵。可当时是世子祁宁却很喜欢她,因为纪妩貌美,艳冠淄川。当时世子也是对她情深意重,爱惜得很。
可当时的祁世子性子端方,又或者过于老成严肃,作为继承人虽显得稳重,可却不怎么讨女娘欢心。那时纪妩经常出入武王府中,便瞧上了当时祁世子的弟弟祁襄。
作为家中次子,祁襄才能气度远不及乃兄,可谓有云泥之别。可这样的闲散公子,却会有很多时间去哄一个女娘欢心。
这些小意温柔能抚平纪妩因为世子忽视造成的寂寞,因此也赢得一个女娘的欢心。
可那时纪妩已经和如今的武王祁宁定了亲。
有些女人也许会忍一忍,会觉得人生本就如此。可这个艳绝淄川的纪娘子显然并不愿意去忍,她走了,还带走了未婚夫的弟弟。祁襄也因为爱情,愿意抛弃在淄川国的荣华富贵,和一个女娘远走他乡。
武王府当然想要寻回二人,可这对情意切切男女从此却消失了,就好似烟云水汽一般,从这个世间化去,再寻不到半点踪影。
乔晚雪轻轻的讲着这个故事,又说到自己即将要嫁的夫君:“所以,世子便再未定过亲,直到如今承了爵,才有陛下赐婚。据闻他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
“但我宁可他身边有两个姬妾。哪怕他身边有两人,也胜过这般惦记,惦记着那走了的不会回来的纪妩。”
“他心里有那个女娘,自然容不得别的什么人。他那样惦记纪娘子,会觉得别的女娘就跟纪娘子一样,不是忠诚可信之人,又怎会怜惜别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