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宇严蓦然一怔。
他呆了呆,待他回过神来转过头来时,面上已有着几分不耐烦的怒色。
“胡言乱语,谢冰柔,你可知晓你在说什么?”
谢冰柔也并没有避开魏宇严的目光:“我是说,山都侯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不但如此,魏宇严蓦然抽出了剑,指向了谢冰柔。
谁也想不到魏宇严居然会这样做。
魏宇严眼底流淌几缕光辉,面颊肌肉轻轻抖动,蓦然厉声:“区区女娘,辱我魏府至此,可杀!”
言下之意,竟有意除了谢冰柔。
可这时候一道温沉嗓音却是响起:“魏侯何必如此。”
那嗓音宛如清泉,似一下子浇灭了火。
来人正是卫玄。
他人至此,此处顿时也亮了几分。
魏宇严眼皮条条,蓦然收回了剑,目光不由自主的往卫玄身上扫去。
卫玄未换衣衫,衣襟上还沾染斑斑血污。
魏宇严目光触及,蓦然生出了几分惧意。
卫玄缓缓说道:“谢女尚既有如此指责,不如去陛下及元后跟前分辨,更何况陛下正要召唤魏侯。”
魏宇严眼中乱意似更浓了几分,勉力镇定,终究冷冷道了一声好。
谢冰柔方才险些被魏宇严所伤,心里却并没有怎么慌乱。许是她心里觉得魏宇严终究是个色厉内荏之徒,真正到了人前,才不会对自己做什么。
卫玄特意瞧了她一眼,看她镇定自若,心里亦是微微一动。
也是,这女娘如若是胆小之人,之前刺杀已经吓坏她了。
谢冰柔却没有留意到卫玄的目光。
她又想,得罪自己也没什么,可得罪了卫玄,便算魏宇严命短了。
谁让卫玄是这么一个大杀器?
更何况魏宇严显然已有取死之道。
她早就看出魏宇严跟韩芸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恩爱,可既然如此,魏灵君死后,魏宇严却立马来守住自己的妻子?
甚至自己想要多跟韩芸说几句话,却被魏宇严一把拂开,似乎并不想让自己跟韩芸多接触。
那日韩芸在宫中中毒,魏宇严只不过是略坐一坐,根本不肯陪韩芸多久。
可今日此地,居然搞起真恩爱,要形影不离了。
一个人的情意大约也不会变得那么快,那么也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韩芸今日知晓很多事,魏宇严必须得守着这个妻子。
谢冰柔目光从魏宇严身移开,她看向了韩芸。
韩芸面白如纸,不尽怯弱。
谢冰柔盘算着寻个借口,也将韩芸这个人证带走。
但韩芸遇刺孱弱,若自己强行将韩芸带走,则未免显得不慈。
她正思索之际,却听到韩芸急切嗓音:“谢女尚恐怕有所误会,侯爷绝不会是凶手。既然是陛下传唤,求也让妾跟随一道,替夫君分辨。”
她眼眶微红,好一副情深意重模样。
魏宇严亦微微一怔,欲言又止,可终究未曾反驳。
也许他觉得人前这么夫妻情重,至少会博得元后的好感。
接着卫玄缓缓说声了好。
韩芸本来略苍白面颊顿时焕发了生动喜色,又让谢冰柔瞧得一怔。
瞧来也是夫妻情重,感情好得不得了。
若韩芸知晓自己丈夫欲图将自己除之,不知可还是这般模样。
韩芸腰间缠着一层又一层纱布,如今渐渐渗出了血水,可她面颊却泛起了异样的光辉。
她手指慢慢的收紧,将自己手掌心掐得微微有些发疼。
她脑海里也禁不住想起了方才之事。
那时她跪坐在魏宇严跟前,替魏宇严奉了茶,她打量着魏宇严面前惶色,掂量着魏宇严慌乱到什么程度。
就如一个瓜农去拍地里的瓜,敲敲打打,听听声音,就能知晓瓜熟没有熟。
而她服侍魏宇严这么些年,自然知晓他什么时候欢喜,什么时候恐惧。
她将魏宇严的性子拿捏妥当,可魏宇严却并不怎么了解她,不,应该说并不怎么在意她。
谁让她是个懂事的女人,女人太懂事就会被忽略的。
那时她估摸差不多了,方才说道:“魏侯不必惊惶,今日之事未必没有回旋余地,必是可以度过这难关的。”
“其实那几个死士身家性命还在侯爷手里,还是可以熬一熬,还使我们有若干应对之策。可是三娘子就不一样了,她这两年被宠坏了,脾气不好,又吃不了苦。今日是她出面对付小卫侯,她已露在明处——”
“小卫侯若是加以逼问,又或者逼问之外又许了什么好处,我怕三娘子定守不住话。除非,三娘子就这样自裁而死,断了这个线索。侯爷,留给咱们时间不多,还请立即决断。”
她温柔而冷静,那话句句都对。
可魏宇严却勃然大怒,厉声呵斥:“你这是什么意思?韩芸,你以为我不知晓,你身为兄嫂,从来就不慈,一向与三娘子不和,你恨不得让她去死。”
“你不过是趁此机会,想要除掉三娘子,你是什么样蛇蝎心肠——”
然后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到韩芸取出了利刃,狠狠朝自己一刺,然后这样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