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药粉随手撒在花丛之中,裴妍君面颊也透出了几分凉意:“有人既然如此算计,哪怕未曾在我身上搜得此物,怕也会扯在我身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约便是如此。唯有寻出真正凶手,才能还我清白。”
谢冰柔想难怪裴妍君未曾让自己守口如瓶,倘若真是有心算计,那幕后之后定也会将此事给扯出来。
可是这一切当真与裴妍君无关吗?
谢冰柔也叹自己性子这般薄情,又许是喜欢查案,未免有些多疑。她是喜爱裴妍君的,可毕竟相处日子尚浅,谢冰柔心里许多事也并不能确定。
她口中却说道:“冰柔必定会留心此事。”
裴妍君已转过身望向谢冰柔:“五娘子,我知晓你心底必有疑虑,但我能说出一事,证明我确实是清清白白。”
“太子虽未正式选亲,但人选是早便定好了的。有些事不过是走个过场,给外人瞧一瞧。总不能就凭正式擢选时那么几眼,便选定谁是太子妃。其实我已然是定好的太子妃,不必再使什么手段。若只能被选个侧妃,我便不来了,何必受这样委屈。”
“那魏三是貌美,可太子也不必做什么选择,他本可兼而得之,没必要失信于裴家。无论如何,她也越不过我去。”
“况且我听闻魏三长于乡下,回京城没几年,见识和才学都有限,看她跟景家姑娘闹成那样难看,也不像个有脑子的。说句不好听的,与其挑个厉害出挑会算计的,我何不挑个美貌且愚蠢的做这个太子侧妃?”
裴妍君侃侃而谈,分析得有条有理。无论如何,她也不像个情绪失控,因为捻酸吃醋想要杀人的性格。如若裴妍君稳操胜券,确实没必要如此冒险。
谢冰柔怔怔听着,面颊渐渐却浮起了异样。
裴妍君也有些奇怪,不免说道:“你若不信,大可去问小卫侯。想来你虽调来皇后跟前,却仍跟小卫侯是极亲厚的。你见着小卫侯,便会知晓我所言不虚,太子与裴家本就有约。”
谢冰柔倒不是不信。从知晓萧芳枝内定分了个良娣之位时起,谢冰柔就已经知晓这次擢选本就是内定。
以裴妍君的品貌家世,被内定成为太子妃那是丝毫不足为奇。
但谢冰柔还是第一次直面裴妍君会被选中事实。
在此之前,谢冰柔有一种奇怪想法,那就是裴妍君可能会落选。因为如若魏、景两家女娘中选,裴家女很可能不愿意趋于其下,因此不能入选。
现在想想自己想法也有些可笑,皇权跟前,哪里轮得着裴家表露出不乐意。
可太子前程未知,至少在谢冰柔那个梦里,太子存在感很弱。
现在裴妍君却是内定的太子妃了。
裴妍君从小就很顺遂,倘若因为这桩婚事,以后日子变得不顺遂了呢?谢冰柔有些不忍心。
谢冰柔口里说道:“妍君所言,自然是真,何必再问。妍君如此推心置腹,我也很感激。只是,却不知晓妍君心里可愿意当这个太子妃?”
裴妍君奇道:“如何不愿?如今太子储君之位十分稳当,若为太子妃,以后极大可能便做皇后,那便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尊贵。”
裴妍君还拿成功例子打比方:“你瞧如今元后,是何等声势,何等风光。陛下也离不得她,国家大事都要与皇后商议一番。我若能如此,此生也是无悔了。”
裴妍君眼底也泛起了羡慕之色。
裴妍君的上进心让谢冰柔感悟到自己见识浅薄。
宫斗剧果然是艺术创造,最多借助宫斗这个题材反应了一下职场螺丝钉想逃离职场的心理状态。
实则在滔天皇权跟前,哪个不目眩神迷?谁都想要进步一把。
裴妍君之前不大想嫁人,如今却很热衷,因为这其中涉及一个回报率的问题,那也是很正常。
裴妍君想要进步,裴家自然也是想要进步的。
裴妍君进宫,显然是整个裴家拟定的家族扩展计划,那谢冰柔自然知晓自己什么也不用说了。
她只有一个含糊不清不靠谱的梦,其实那梦里也没涉及到太子。
所以谢冰柔问道:“那不知妍君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裴妍君也开始自己分析:“这最值得怀疑之人自然便是景娇。若魏灵君身死,又栽赃在我身上,她虽差了些,却也只能挑她为太子妃,这太子总不能不选太子妃。”
“不过,也可能是魏灵君自己使的那个手段。她借口不能饮玉醴浆,实则令旁人中毒,再栽赃嫁祸。如此一来,别人便以为她是被谋杀目标,自然绝不会疑到她身上。”
裴妍君极认真分析,有套路与反套路,还有反套路的反套路,反正每一个人都很可疑。
她搁这儿分析叠甲反转,可总也想不出个头绪,一切还是得证据说话。
送走了裴妍君后,谢冰柔又去看韩氏。
韩芸如今捡回了一条命,正在宫中修养。
听闻韩氏身子骨素来弱,常年生病。这一次能救回来,实属侥幸。
谢冰柔刚刚还问了太医院的陈医女,只说宫里大夫也替韩芸看过诊,说韩芸是真有病,大约挨不了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