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狐疑不定时,昭华公主便看到了卫玄。
卫玄身边还有一人,其人秀美可人,正是那位谢五娘子。
谢冰柔已和元璧许过情意,卫玄应当是知晓的,可小卫侯显然也是没有丝毫的顾忌。
昭华公主怔了怔,她这样瞧着时,蓦然心口浮起了一层失望。
不错,她是不希望卫玄被谢济怀比下去,可是她没想到卫玄是这么一个输不起的人。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难道便要使这些下作手段?
一瞬间昭华公主心尖儿也浮起了一缕失望。
卫玄便开始说道:“臣翻看过卷宗,亦见过谢五娘子所书的验尸格目。五娘子,据你所言,凶手无论是割破死者咽喉,还是施展擒拿手段,皆是使的是右手,可是如此?”
人右手总是比左手灵活,惯常做一些更为复杂艰难的事情。
那凶手也不例外,杀人是使右手的人。
谢冰柔清声说道:“正是如此!臣女翻看过尸首,尸体上切创是由由左向右,伤痕由浅至深。这般的切痕,正是凶手惯用右手所造成,否则极为不变。尤其其中一名死者崔芷,她生前与凶徒搏斗过,凶徒也是善于右手杀人,所以面对面造成崔芷左侧骨折。”
这许多故事里,凶手偏偏是个左撇子,不过这桩案子里,凶手偏偏随大流惯用右手。
不过如今凶嫌薛留良倒是个右手不能使力之人。
薛重光已沉沉说道:“吾儿右手已废,已不能使重力。”
谢济怀目光蓦然一颤!
他虽知自己无礼,却也忍不住大声说道:“绝无此等可能!梧侯如要脱罪,不必杜撰这样言语,杀了济怀就是!”
但谢济怀也并非真的想死,他飞快说道:“梧侯府何等风光,一个小小的谢氏,何足与之抗衡?只不过这天下之口,不知如何能堵得上?陛下治下,是朗朗清明,难道就没有公道二字可言?”
谢冰柔心里轻轻的叹了口气,心忖谢济怀倒是满口都是大道理。
她这个便宜侄儿心存大志,说话总是上纲上线。
可能现在谢济怀还当真觉得委屈,觉得梧侯在杜撰,设法寻个由头替薛留良脱罪。
但谢济怀偏生错了,薛留良确实右手不能使力。
但此刻昭华公主心里想法却是跟谢济怀差不多,她慢慢的珉紧了唇瓣,眼底流转了一缕失望。
昭华公主跟薛留良不算熟悉,可是毕竟见过薛留良。之前梧侯府做寿,昭华公主也是去了的。
一个人吃茶、夹菜,都会用自己惯用的那只手,薛留良用的乃是右手。
她想到卫玄当初替太子开脱,何尝不是这样一种手段。
她觉得自己渐渐将卫玄看清了,男人看清楚了也不过如此,仿佛总是有些功利和龌龊。
谢济怀更似声嘶力竭:“梧侯之子一直善用右手,众人皆是见过的,何时又是左撇子?”
薛重光面沉若水,倒是并没有什么怒色,只缓缓说道:“老夫什么时候说良儿是左撇子?老夫只是说他右手已废,使不得重力。”
薛留良并不是个左撇子,可他右手曾经受过伤,已使不得兵刃。
但他仍是用惯了右手,吃饭喝茶仍是用右手行事。
于是旁人瞧来,自然看不出什么端倪。
当初卫玄扔给谢冰柔一堆卷宗,薛留良作为嫌疑者之一,也是有一些记录。
第040章 040
那时谢冰柔便猜到那死士虽为薛重光亲卫, 可杀人凶手却未必是薛留良。
不过谢冰柔却是设下了一个小小的陷阱,等待猎物上钩。
如今天色已晚,可长信宫中明烛高烧,燃得如同白昼。
春日已暖, 便是入夜也没什么寒意, 可谢济怀却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夜色虽深, 可只要陛下轻轻一声吩咐,那大理寺卿裴怀雪、京兆尹周通、廷尉林安之等皆匆匆入宫。
此桩连环杀人案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且当中又涉及权贵,自然极是郑重。
今日长信宫中夜审此案, 自然需召唤各司官员齐至, 使得这桩案子必须要在人前审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涉及薛留良究竟是不是个凶手。
瞧着这般阵仗, 谢济怀袖中之手已经开始禁不住轻轻颤抖。
卫玄缓缓道来:“梧侯府少君是三年前纵马受伤,彼时性命垂危,高烧不退, 被摔断手臂更紫淤发肿,邪毒滞臂危及性命。太医院的孙太医曾亲临救治,开下药方,放血退烧。薛留良那一年虽捡回一条命,可从此右边手臂乏力, 再也不能使力。”
“也便是那一年, 薛留良辞去军中校尉一职,从此意志消磨, 于是这京中只能听到他府中争风之事。”
“太医院出宫诊病皆有存档记录, 上载薛留良右臂伤情, 当初为薛留良诊治的孙太医口供在此,更可入此作证。”
“最要紧是, 可请宫中几名太医同时诊断薛留良右臂,看那手臂是否能使力,是新伤还是救疾。以此证明臣所言非虚,薛留良也并不是凶手。”
胤帝在上首也轻轻一点头。
昭华公主也禁不住芳心缭乱,乱成了一团麻。她本已认定卫玄心怀不甘,刻意替梧侯府开脱,以此博取一份人情。可如今卫玄所言倒也颇为理据,仿佛当真有那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