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玄是个善于发掘别人特质的人,也能将不同的人分发至不同的位置,使这些人很合适的存在。
譬如章爵,那便是一把锋锐的利剑。
至于谢冰柔,卫玄虽是顺势为之,可那五娘子也确实有几分本事。
卫玄将他们视若棋子,每一步都有其深意。
他也想起了谢冰柔,脑海里浮起了谢冰柔秀润可人的样子。
谢五娘子行事干脆,胆子比男儿还要大,可人前却是一副温秀柔和模样。那日下了雨,雨水打润了谢冰柔,使得谢冰柔像是被渲染的山水水墨画。
既然谢冰柔是值得留用之人,卫玄自然是要多留意几分。
她刚回京城,之前在姜氏长大,也没人知晓谢冰柔在川中是怎么样为人。
卫玄当然也不知晓。
所以他决意查一查,以方便落子时会更为顺手。
就像他用章爵,也知晓章爵其实有一个秘密,只是卫玄一向并不说破罢了。
这时谢冰柔也已回了拂雪阁。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但好在一切尚算顺利,有些事情也渐渐浮出端倪。
房间里没了别人,谢冰柔的面色方才沉了下来。她手掌在箱中摸索,摸出一个泥塑牙模,那是死去崔芷的牙模。
谢冰柔拓了两个,一个给了卫玄,一个自己却留了下来,因为这是指证凶徒身份的重要证据。
京中水很深,谢冰柔自然要留个心眼。
这时房外有了动静,却是青缇蹬蹬瞪的跑过来。
谢冰柔也将这个牙模收好,且收敛了自己面颊上锐意。
谢青缇提着裙摆进了屋里,飞快握着谢冰柔的手,说:“阿姊,我晚上陪着你睡,好不好?”
谢冰柔摸摸她脑袋,也说了声好。
一旁搁着一套男装,上面还沾染了些泥水。
谢冰柔瞧着自家妹子,面颊上也透出了几分和煦。
睡及半夜,谢冰柔却忽而清醒过来。
她瞪着大大的眼睛,知晓自己睡不着了。
白日里她很坚强,也做了很多大胆的事,可到了半夜清醒时,她便又想到了阿韶。
阿韶陪着她十年了,也是她穿到这个世界后真正的亲人。她们不但感情好,而且什么都能做到一块儿。
想到这儿,谢冰柔又升起了锐痛,且清晰感受到如今的自己是残缺不全的。
那些难过方才如潮水一般涌来,使得谢冰柔有些想哭。
谢青缇在一边睡觉,谢冰柔不想吵着她,就屈起手指塞在嘴里,将自己哭声给堵起来。
睡着的妹妹像只小野猫,健康、活泼,又有些笨拙。
现在谢青缇在一旁呼呼的睡,谢冰柔也听到了女孩子睡着时轻柔绵长的呼吸声。
这样的呼吸吹到了谢冰柔面颊上,提醒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亲人的。
一缕温柔的慰藉流淌上了谢冰柔的心头,使她决意继续支持下去。
这大约就是有个笨妹妹的好处了。
谢冰柔虽然很伤心,可又心软软的。
这一刻,她跟白日里多疑善谋的自己仿佛成了两个人。
她泪水流得更多,心里却告诉自己,一旦到了天亮,便再不可流眼泪。
到了次日,宫里便遣人来接谢冰柔。
谢冰柔换好衣衫,整顿脂粉,便随来接自己的安常侍一并入宫。
谢冰柔已整顿精神,白日里已看不出哭过。
安常侍是宫中老人,对谢冰柔态度也还算不错,还跟谢冰柔讲一些宫中的规矩。
按照常例,这些从贵女之中擢选的女史也不必留宿宫中,人也有排班表,定时上班点卯,年末还有一些考评。
当然如若有突发事件,元后或者陛下有需要留你加班,那自然是无条件服从,宫里也有专门的僻室供这些宫廷女秘书们歇息。
谢冰柔听得很仔细,也记在心里。不过她心里亦是有一些疑窦,那就是她们这些被擢选入宫的女官难道没有专门的上岗培训?
但安常侍没说,谢冰柔也没有多问。
谢冰柔眼观鼻,鼻观心,显得极是小心谨慎。
这时长信宫中,已聚集十来个妙龄贵女,皆是参加宫中女官擢选。
她们在被安于檐廊下等候,大部分皆有几分忐忑。不过这其中有几人倒是颇为自信,这其中一位,便是郎中令田阙之女田淑真。
她十八九岁年纪,肤白貌美,不但性子沉着,也聪慧有才,加之有这样的家世,故而在一群贵女之中也分外惹眼。
元后要挑三名女侍,田淑真显然便是其中的热门人选。
田淑真眼里也流转一缕光辉,笃定自己能心想事成。
人群中一名李娘子却忽好似突然想跟田淑真聊一聊:“淑真,不知你可熟悉那位谢家五娘子?”
田淑真不动声色,她本来不想应答,不过也好奇这个李葭意欲何为,故而说道:“梧侯府上,有妍君引荐,和她说过几句话,却也没多熟悉。”
李葭叹道:“梧侯府那日好端端的,却出了一具血淋淋的尸首,可是吓坏人了。不过我听说,那日谢五娘子受惊,是元家大郎送她回去。元家大郎很少对女孩子这般体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