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是他一时失手,弄死了阿韶,然后想着诿过给别人。”
“更何况,那日谢济怀归家,他还换了一身衣衫。他为什么换了衣服?是不是因为他衣衫之上沾染了血污?”
谢冰柔都没留意到谢济怀那日有没有换衣衫, 可是沈婉兰却留意到了。
沈婉兰对谢济怀有一种可怕的关注, 而这样的关注当然并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一种仇恨。
当然,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了此处, 沈婉兰也意识到自己面上激动。她稍敛容色, 似有惭色:“五娘子,我本不该这般厌一个人。”
她这样说着时, 双眸渐渐浸出了泪意:“你知晓谢济怀庸碌无能,宛如跳梁小丑。可他纵然是这样一个人,却在谢家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那婉兰又算得了什么?”
任她慧智兰心,机灵百巧,可总比不过一个最庸碌可笑男子。
她之前也在谢冰柔跟前垂泪,那泪水里未必有什么真意,可现在沈婉兰眼里也许添了些真情实感。
在她未曾继续那般温婉娴淑时,仿佛才似洗去面上脂粉,透出了几分真意。
谢冰柔目不转睛瞧着她,嗓音柔了柔:“婉兰,你若有什么需要我帮衬之处,也可与我说一说。”
沈婉兰飞快抬起头来,她眼底似染上了几分亮晶晶的光芒,就像是落水之人捡着了一根救命稻草。
听了谢冰柔的话,她飞快伸过去手拢住了谢冰柔的手掌:“只要五娘子得势,以你我之间亲厚,谢济怀也断不敢辱我。更何况,如今五娘子还得了小卫侯的赏识。”
谢冰柔听她提及卫玄,也微微有些不适,大约不太适应别人将她跟卫玄关系说得那般亲厚。
谢冰柔提醒:“我虽替卫侯验尸,又得允探查此案,可卫侯也未必当真看重我。”
卫玄心思很深,他虽温言细语,却未必真的会重用自己,更何况她不过是个女娘。
但沈婉兰人前言语却十分夸张,已经有意借势。
沈婉兰玲珑心肝,也听出谢冰柔言下之意,故说道:“我知晓五娘子不欲张扬,只是方才若不将谢济怀压一压,还不知晓他能闹成什么样子。”
她生恐谢冰柔误会,故而赶紧解释:“而且五娘子是初来京城,大约不知晓小卫侯本事。他虽年纪轻,却是极善于相人。但凡被他相中之人,无不平步青云,飞黄腾达。”
“若非小卫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谢济怀岂会这么眼巴巴的凑上去,连被小卫侯身边门客称赞一句,都喜不自胜。”
“可小卫侯真正肯用的,却是五娘子你。”
沈婉兰这几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眼里也透出了几分艳慕之色。她虽有意借谢冰柔的势,但这几句话倒是语出真心,并没有假。
甚至沈婉兰心中还感慨,这等另眼相看怕是绝落不到她这个门客之女身上。
谢冰柔想着那个梦,忍不住喃喃道:“难道小卫侯这个年纪,已可任用朝中官员?”
“那明面上自然绝不会出自小卫侯的手笔,可谁不知晓小卫侯乃是替太子相人,甚至陛下与元后,都对小卫侯颇有几分倚重。”
沈婉兰柔声替谢冰柔解惑,说到此处,她内心甚至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
以她对谢济怀了解,只怕谢济怀如今已经悔青了肠子。若谢济怀知晓谢冰柔能有如此机缘,不知晓多懊恼。
就像沈婉兰所猜测那样,此刻谢济怀确实是面色铁青,手掌紧握,显得十分恼火。
和谢冰柔争执之后,他便寻上了谢令华,缠着谢令华问了一阵,没想到沈婉兰所说竟是真的。
甚至谢济怀还知晓得更多了些。
今日小卫侯要强行验尸,于是与崔巍闹出了些不快。是谢冰柔言语妥帖,给了个台阶下,也免得二人闹得太僵。
谢冰柔验尸手脚利落,之后还与小卫侯商谈甚久,显得对之颇为重视。
甚至连章爵那等轻狂之辈,也似有意送礼赔罪,谢冰柔与他之关系仿佛也没那么僵了。
谢济怀不但问了谢令华,还问了谢令华身边家仆,总之打听得很仔细。
可消息打听准确了,却未必是谢济怀想要听的结果。
沈婉兰那小蹄子倒是真说对了,谢冰柔确实被小卫侯瞧中,似有倚重之意。
偏生今日谢冰柔回来,自己还特意去冷嘲热讽一番,宛如跳梁小丑。
难怪谢冰柔态度倨傲,不屑与自己多语样子。
如果自己没跟谢冰柔闹僵,这些可都是自己可利用得资源!
谢济怀面色一白。
可是不应该呀,之前小卫侯态度上也看不出来对谢冰柔的喜爱。那时昭华公主点评五娘子,说她庸碌无能,只能依仗婢子,虚有其表。
小卫侯听了,那时不也没说什么?
是了,公主不过是女流之辈,哪里懂什么相人之术。而偏偏人家又是公主之尊,她这么指指点点,小卫侯也不好加以反驳。
如今阿韶死了,谢冰柔验尸不是验得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