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芙幽幽道:“这树生在此处好好的你砍它作甚?你该让那些路过的人注意脚下的路才是,抑或者...你干脆在此贴张条子,说里面没什么好看的,那些人说不定就不朝着店里望了。”
云朵拧着眉,“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江星芙扑哧一笑。
云朵这才听出她在笑自己,一时有些羞恼,嘴唇张了张,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眉头拧得更紧了。
江星芙也不再闹她,正经道:“除非隔壁的人搬回王宫里去,否则,你就只得自己搬走了,不过他都能追到这里来,你再搬去别处,兴许也只是让他再移了地儿罢了。”
这话云朵当然也明白,只是...
她不由得往不远处的木屋看了一眼。
木屋的门并未关上,但门口处立着个朦胧屏风,将里面风景全挡住。
但她知道,再过不到一柱香的时间,里面住着的人就要出来了。
她抿了抿唇,沉默不语地回到店里,打算继续同先前一样,闷在屋中直到天黑再出来。
果然没过多久,木屋的主人就来了。
沈誉一袭墨色长衫,端正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默默地喝着茶。
说来也怪,自从他来过之后,不管店里生意冷热,后来的客人都很默契地没有再坐过那个位置。仿佛有某种默契,那个位置都自觉地留给了那位矜贵的公子。
云朵每日午饭后就躲在屋里不肯出来,陈芳兰自然也不愿意去给沈誉添水,便只余下江星芙一瘸一拐地拎着热水去给沈誉续茶。
二人其实并不算熟。以前在王宫时,见面的次数便屈指可数,但或许是因着云朵的原因,江星芙待沈誉也没甚好脸色,倒水时不小心就将水洒在桌上,溅起的水花将男人墨色的袍子染成更暗的颜色。
她将水壶放在一边,堆起笑说:“实在抱歉,我这瘸子做事也不太利索,给客人衣裳弄脏了。”
沈誉并不恼,只是略微侧了侧,让那水流顺着桌沿滴落在地上。
江星芙见他没什么反应,又拿起抹布一点点擦桌上的水,她动作粗鲁,不少水珠被挥到男人手背。
沈誉似乎被烫了下,平静的眸子总算动了动,道:“兄长兴许年前就会回来。”
擦水的动作顿了下,江星芙脸上笑意只凝固了一瞬间便很快恢复如常,说:“奴家听不懂客人在说什么。”
沈誉仍自顾自道:“兄长前一阵伤得很重,险些没能活下来,好在峰回路转,听说只昏迷半个月便醒了。”
啪的一声。
江星芙摔了手中抹布,冷道:“你这人是有什么毛病,莫名其妙地与我说什么胡话。”
男人抹掉手背水滴,抬眸睐着她,“我已将你的落身处写信告诉他,在他回来前你还能再逃。”
江星芙愤愤地走了。
窗边恢复宁静,沈誉重新给自己换了新杯子,恍若什么也未发生一般,继续盯着窗外发呆。
隔天再来时,连茶水也没人来倒了。
沈誉一点儿也不奇怪,轻车熟路地找到杯盏,给自己续上茶水。
许是天气愈发寒冷的原因,今日仍是没什么客人。
一整天下来,也不过十来桌,过了午后就再没来过新客,云朵琢磨着,干脆关门早早歇息。
可偏偏角落那人仍岿然不动的坐着,全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自从他搬到隔壁后,来店里的时间也越来越久,有时到天黑了也不肯走。
冬日天黑得早,眼见着夜幕就要落下,云朵心底也愈发烦躁起来。
不知男人做了什么,从昨日起,江星芙也放下狠话再也不见他,云朵也不愿让陈芳兰去与他交涉,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走出屋子。
她步子有些犹疑,在柜台边踟蹰了半晌,才往窗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将一边摆得有些歪的椅子扶正,又将放在上面的空碗拿回厨房,再次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块抹布,把桌上未干的水渍擦了擦...
等再找不着别的活儿抂,云朵才缓缓挪到角落里,低着头,小声说了句什么。
男人一如继往地坐在窗边,像是并未发觉她的出现,仍是拈着杯子一动不动的模样。
云朵只得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正品茗的男人才恍然抬头,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云朵仓促收回视线,略微提高了些声音道:“我、我们要打烊了...”
沈誉一只手摩挲着发烫的杯身,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下。
“怎么办,我似乎忘记带钱了。”
“......”
这人连口袋也不摸一下,分明是故意的。
不等她回答,男人又说:“只怪掌柜的茶泡得太好,让我魂牵梦萦实难放下,竟是连荷包也忘带就来了。”
云朵站着没动,也没开口。
沈誉不动声色地望着她,眼底闪着微弱的光。
他觉得有些口干,仰头将杯中茶水饮尽后才继续道:“不知掌柜的能否看在我日日都来的份上,允许我赊账一回?”
云朵被他盯得浑身都不自在,梗着脖子说:“你走罢,不算你钱,最好以后也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