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几乎无法分辨他说的话,目光跟着那只镯子走了一路,最终和男人的视线交汇在一处。
沈誉手还伸着,眼底有明显笑意,“你若有兴趣便拿去戴着玩儿,若不喜欢,扔了就是。”
“我...”云朵喉间似有什么哽住,连吐字也艰难,“我...”
男人没等到她收下,似是耐心耗尽一般,已将那镯子放回盒中侧身走了。
云朵急忙跟着转身。
沈誉坐在外侧的椅子上,背着身道:“水该凉了,趁早梳洗后便睡罢。”
他没再说其他话,云朵又等了会儿,才终于将那镯子取出来。
足有小指头那样粗,却很轻。通体用金线缠制而成,上面又熔接了连贯的花纹,用莹润的宝石点缀,星布罗列了整一圈。
这样珍贵的东西,却只是世家子弟口中作赌的物什。
云朵从没收过这样贵重的东西,一时间竟不敢往手上戴,犹豫半晌,只好装回盒子里,再连同沈誉的包袱一起仔细放进柜子。
小厮打来的水还冒着热气,她今日出了许多汗,该擦一擦的。
可是...
云朵再次看向沈誉。
男人还背着坐在椅子上,不知是在打盹还是沉思,一只手撑着额头,一动不动。
她站了好一会儿,才红着脸解开衣裳。
手忙脚乱地简单擦洗一遍后,身上也舒服许多。云朵取了沈誉给的药膏抹在腿上,换上干净衣裳,又将床铺好才找到不知何时移到了窗边的沈誉。
这处离得远,连蜡烛的光也照不过来,黑糊糊的一片。若不注意,几乎无从察觉有人。
她不明白男人好端端的怎么就挪了位置,缓缓走过去,忽然发现有把椅子的扶手坏了。
断掉的木头被扔在地,连带着零碎木屑。
云朵弯下腰,还未碰到那截断木,就听到沈誉说:“别捡。”
是比先前还要沙哑的声音。
云朵抬头看着陷在阴影中的男人,又看看地上的东西,站起身道:“床已经铺好,二爷要不要歇下...”
沈誉没说话。
云朵却能感觉到他幽深的目光从夜色中穿出,落在自己身上。
她试着抬眸去捕捉,视线触及的却只有一片漆黑。
过了会儿才听到沉沉的声音传过来。
“你累了就先歇罢,不用管我。”
虽是夏日,男人的声音却比屋外的穿堂风还要凉。
云朵咬着唇,再说不出劝诫的话,只好折返回床上。
床铺没有菡萏居的大,她睡上去尚有宽余,可沈誉身形高大,若是再躺下来...
云朵想了想,揪着被子往里面挪了些,干脆侧着身面向里面侧。
她脸上烫得快灼伤手心,只好把大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可被子的味道又实在难闻,透着股浓烈得像是放得太久了,连烈阳也晒不透的潮味儿,闷不了一会儿,鼻腔里就一阵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正难受之际,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随即床铺好像也动了。
云朵整个人都僵住,连呼吸也不敢用力,仔细听着身后动静。
被角被轻轻掀开,随后不算软的床铺往下一沉,男人似乎坐了下来。
耳边能听到窸窸窣窣衣料声,分明是轻微的,却将另一颗心重重抛起,就快钻出喉咙。
云朵指尖收了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坐了起来。
沈誉外袍刚脱到一半,忽然身边的人探出身子,一双杏眼湿漉漉地盯着自己。
云朵脸上红晕未退半分,反倒一直延伸进微松的衣领里。
“我...”
“嘘——”
才刚开口,男人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云朵眼中羞怯被疑惑替代,看着沈誉轻轻摇了摇头,再转过脸看向窗外。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云朵看见那薄薄窗纸上,竟有个人影。
那影子有些模糊,若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
云朵心底猛地一颤,险些就要惊呼出声,忙不跌用双手捂住嘴,惊惶地看向男人。
沈誉转过脸看了看里面的人,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有半张侧脸被昏黄的光勾勒出轮廓。
但云朵却莫名觉得他好像笑了一下。
来不及确认,男人就将外袍随手一扔,衣角掀起的风正好熄灭了桌上的灯盏。
屋子里瞬间黑了下来,那窗纸上的身影便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瘦瘦小小的,弱一禁风的模样,似乎是先前的小厮。
可是那小厮怎么会在那里出现。
她想问一问沈誉,却不敢开口,害怕被听了去。
沈誉倒是先说话了。
“是母后的人,倒不必害怕,只是免不得麻烦些。”
声音很轻,似乎是附在耳侧低语。
云朵下意识地偏过脸,鼻尖却碰到什么东西。
是柔软的,温温热热,还有些潮湿。
男人突然停了下来。
伴随着他明显加粗的呼吸,云朵渐渐反应过来刚刚碰到的是什么。
随即耳根爆红,连身上也不自觉地燥热起来。
第22章
她指尖动了动,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去碰被烫到的额头。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模糊看见沈誉已经侧回身。
他喉结重重地滚了滚,才再次小心开口道:“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