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香给她披了件外衫,服侍她吃了饭,又端来一碗燕窝。
云朵没吃过这样名贵的东西,含在嘴里细细品了品,也没尝出什么良莠来。
莲香看她吃得慢,笑着说:“下午二爷来过一回,见姨娘还睡着便没久留,只把这燕窝还有两株雪莲交给奴婢就走了。二爷来得晚,这燕窝只怕煨的时候不够,待明日雪莲泡发了,奴婢再和着燕窝多炖些时候,保管姨娘不会嫌弃。”
云朵知她误会,急忙解释:“我怎会嫌弃...”又顿了顿,说,“二爷他走多久了?”
莲香想了想:“得有两个时辰了罢,奴婢问他留不留晚饭,他说和大王吃。”
云朵点点头,默默看着碗里的燕窝,只觉得甜甜的。
燕窝吃得差不多,莲香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消食,云朵没什么力气不愿去,莲香便又忙活着给她宽衣洗漱。
云朵白日里睡得久,再没什么睡意,只让她去歇,自己想一个人坐会儿。
莲香没说什么,就退下了。
再次见到沈誉是三天后的夜里了。
还未入夏,连蛙鸣也没一声,院子里静悄悄的,偶尔有风吹得烛影绰绰,云朵把窗户关好,偷偷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本书看。
也不是什么正经书,不过是些奇闻异录罢,她胆子小,却偏爱这些神鬼古怪,以前看得害怕了,就往娘亲怀里钻,如今孤身一个,只得在椅子里缩成一团。
正看得入神之际,门外忽然传来动静。
云朵险些惊叫出声,猛然坐起来,望着房门轻轻打开,沈誉就站在门口。
这真是比书里的鬼还叫人心慌,云朵登时就红了脸,匆忙站起来,又发现没穿鞋,忙低头去找鞋子。
还未穿好,沈誉已经上前,弯腰拾起她落在地上的书,粗略地翻看。
云朵手指攥得发白,却不敢将书夺回,低头杵在原地,盯着男人投在地面的影子。
“我以前也常看这些书,总被父王骂,有一回被他发现,就抢了去...”沈誉把书合上递过来,“我以为他拿去烧了,后来在他卧房里找到,被他放在枕头底下,隔三差五就拿出来翻一翻。”
云朵颤着手接过书,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嘴却怎么也张不开。
沈誉往后退了半步,又说:“上回见你时,竟是饿晕了,你来王宫,他们竟没给你饭吃?”
云朵指尖按在书上,快要将纸张捏破,堪堪松了些,道:“是我自己,忘了吃东西。”
“难怪...”
云朵听见这两个字,又想起那天遇见时男人嘴角那抹笑,舔了舔发干的唇道:“上个月在街上遇见了三小姐,正巧二爷正在楼上赏湖,三小姐便拉着给我介绍,我...我才认得是二爷...”
“原来是这样。”沈誉失笑,他没脸说自己为何常常坐在那窗台上,只说着那日买糖水的事,“你怎会在那处卖起糖水来?”
“我...”云朵才恢复的脸又烫起来,支支吾吾道,“在府上闲着也无事,不如找些事来打发日子。”
沈誉不知信了没,也没说什么,瞥见她被风吹起的头发,转身去把门关了起来。随后自已进了里间,打开衣柜,似乎在找穿的。
没了风声,云朵更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踟蹰地站着,将手里的书卷得越来越紧。
她看着沈誉忙碌的身影,咬了咬唇,放下书鼓起勇气走过去,说:“...妾给二爷更、更衣...”
第6章
她声音细若蚊蚋,尾音还发着颤,沈誉动作只略微停顿,摇头道:“我自己来。”
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云朵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背过身退到一边。
一阵动静后,沈誉的声音又在外间响起:“这书今日就先借我阅阅,许久没看了。”
云朵隔着珠帘看见他躺在榻上,一只手举着手,另只手轻轻翻着页。
她有些不确定,正欲开口,又听见沈誉说:“我今日和人吃了酒,一身臭味儿,就在这榻上将就一夜,你若是困了,就先歇罢。”
云朵才明白男人今夜是要在这过夜。她想起出嫁前云母找来的婆子教她的那些事,连脖子也红起来,手脚也不知该放如何。
她在原地站着发了会儿呆,终是抬脚往外间去。
没走两步,又听见沈誉说:“你睡床。”
云朵停下脚步,嗫嚅道:“怎好让二爷睡榻上。”
沈誉自觉话有些冷,不禁笑了笑,说“我向来是个胡来的,就是路边的石头也没少睡过。”
云朵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低着头,脸颊还红扑扑的。
沈誉收回目光落到手里的书上,又问她:“平日里除了这些,还看什么书?”
云朵十分后悔今日拿了那书出来,窘迫道:“都是些话本传记打发无聊罢了……”
“听说你原是扬城人?”
云朵点头:“妾自幼便在扬城长大,后来...半年前才随父亲搬至绥地。”
“扬城我倒是熟。”沈誉眼底含着浅浅的笑,坐起身来,指尖摩挲着书页,“先前与好友去那边办事时少不得逗留些时日,犹记得那些小姐们总爱做些诗社乐园,倒是风雅。”
那都是富贵人家小姐才能玩的,云朵哪里能有那般闲情,遂道:“妾不过认识几个字,做不来诗,何况每日还得忙着给娘亲煎药买药,实在顾不上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