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注视着樊尔,久久没有言语,那熟悉言辞,她不记得听过多少回了。
主仆俩僵持好一会儿,琉璃抬脚离去,一句承诺飘进樊尔耳中:“你放心,就算我真存着不该有的心思,也不会失了理智做出不可挽回之事,你不必次次叮嘱。”
樊尔知道她是不悦了,目送那抹纤细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处,他迟迟没有挪动脚步跟上去。
“你这又是何必呢!”魂魄武庚不知何时飘了过来。
淡淡睃了他一眼,樊尔没有理会,正欲迈步离去,却被魂魄挡住去路。他不悦挑眉,用眼神质问对方何意。
武庚背靠在廊柱上,悠长一声喟叹响起,他啧啧摇头:“你们鲛人真扭捏,你就算真为了恩人放弃将军之位又如何!”
“不可,我阿父曾有言… … ”
“行了,知道你眼中只有规矩。”武庚打断他,化作一团影子消失无踪。
夕阳余晖铺陈大地,街道上闲逛的人们陆续离去。
咸阳城外,山林深处,风声萧瑟,偶有不知名鸟儿的鸣叫,叫声凄厉难耐,听得人头皮发麻。
昨日山林中的一行人还在四处寻找栖身之所。
斓羽、周鲁以及王一道三人各自提着几只野兔,深一脚浅一脚踏在满地枯叶上,寻找着其他人。眼见着天边光亮越来越弱,三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王一道一脚踩空,毫无防备被绊倒,小腿卡在枯叶下的耗子洞里。
听到动静,斓羽和周鲁同时回头。
看到王一道的囧样,斓羽大笑出声,少年爽朗笑声惊飞了枝头鸣叫的灰色鸟儿。
王一道抓起一把枯叶掷向斓羽,可树叶轻飘无力,刚扬起,便被风反方向裹挟而走。他笑骂一声,双掌撑着地面打算爬起来,还没等他使力,脚底传来一阵剧痛,他下意识用力,想要挣脱出来,可冬日衣物厚重,卡的太过结实,挣扎之下,周围干土松裂,将他的脚埋得更加深。
另外两人看到他面露痛苦,脸上笑容僵住,纷纷扔下手中兔子,合力将他拉了出来。
王一道扶着树站起来,抬起左脚去看,脚底血肉模糊,步履底子被啃破,脚板被尖锐牙齿咬出一个血窟窿。
“是何物咬的?”斓羽说着捡起一根树枝,扒开附近枯叶,只见下面有一个足矣容纳人手臂那么大的洞穴,穴内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周鲁也捡起一根棍子,去戳那个洞,里面霎时传出叽叽几声叫声。
“耗子?”斓羽说着弯身去看。
与此同时,十几只耗子顺着棍子爬出来,四散逃窜,很快消失在山林深处。
斓羽踉跄后退几步,咽了咽口水:“耗子还咬人啊?”
周鲁扔掉棍子拍拍手上灰土,接话道:“何止咬人,它们还吃人呢!三年前,我经过一处战场,见到成千上万的硕大耗子在战场上啃食士卒尸体,大部分尸体被啃得只剩白骨,它们就继续啃噬骨头,那场面别提多可怖了,幸好我当时跑的快,否则定会被那群耗子盯上。”
斓羽咧着嘴,脑中不受控制想象着当时场景,头皮发麻,心里犹如被无数虫蚁爬过,麻痒难捱。
“别说了,别说了,太恶心了。”
被咬的王一道同样难受非常,一张脸皱成一团。
周鲁走到他身边,屈膝蹲下,抬起他的左脚仔细瞧了瞧,“出血量不大,想是咬的不深,我们快些去寻武先生,他定有办法医治你。”
说着,他抬头问:“你自己还走吗?”
“无碍,我可以。”王一道随手撕下一片衣摆,几下将脚底缠了个严实。
斓羽将所有兔子都捡了起来,与周鲁各分一半,“一道兄你受伤,就别拿了。”
王一道笑着打趣:“你这孩子,也只有这种时候肯称呼我一声兄长。”
斓羽粲然而笑,主动凑过去,让他搭着自己肩头,周鲁走到另一边,也奉上肩膀。
王一道谢过之后,搭在两人肩头,三人并肩循着来时路而去。
天色越来越暗,弯月隐隐出现在上空。
另一边寻到住处的人与武鸣谦汇合,一行人结伴向着林中深处的山洞而去。
三人在路上与他们碰巧遇见,斓羽举起手中的兔子晃了晃,待近前,他急声道:“武先生,您快来救救一道兄。”
王一道松开两人,一瘸一拐走到一棵树木旁坐下,解开脚上缠绕的布条。
夜幕已经降临,武鸣谦拿过其中一人手中火把,上前仔细查看王一道伤势。
“何物咬的?”
“是耗子。”回答之后,王一道有些不放心,“武先生,我听闻被耗子咬伤,易感染疫病,我会不会也… … ”
武鸣谦自怀中掏出一个木盒,打开拿出一颗如拇指大小的药丸递给王一道,宽慰:“无需担忧,此药可治百病。”
王一道双手捧过那颗药丸,虔诚放入口中,咀嚼咽下,异香满溢口腔。
所有人都眼巴巴盯着那个木盒咽了一下口水,这些人之所以跟随武鸣谦,就是念着他手中可治百病的丹药,由于他德高望重,也无人敢动手抢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