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轻易刺破玄色常服,冰凉刺骨的秦王剑直抵心口,可那凉意对于嬴政来说,不敌心中半分。胸膛皮肤被刺破,有几滴血珠渗出。
简兮被他的举动吓得愣在原地,身体轻颤,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看着母子俩固执僵持,琉璃同样心累,她掏出一块细布随意擦去脖子上的血迹,毫不客气夺下简兮手中秦王剑。
“行了!你作为长辈,何必这般为难自己的孩子。”
嬴政背转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长信侯叛变在先,刺杀造谣寡人在后,寡人绝不饶恕,母后请回吧。”
简兮不顾脸面,当着琉璃的面跪倒在地,死死拽住嬴政的衣摆,苦苦哀求:“就没有一丝余地?”
“是!”
“本宫可以放弃太后之位,只要大王肯放过他。”
嬴政猛然转身,蹲下一根根掰开母亲的手指,神情痛苦非常。
“放过?母后和长信侯可有想过要放过寡人?您一直都知道长信侯要谋反,却处处为他隐瞒,他盗取君王玺那么大的事,您只字不提,可有想过寡人的安危?从始至终,母后选择的都是长信侯,寡人竟还妄想从您口中听到不一样的答案。”
他唇角噙着冰冷笑意,低低轻笑,声线沙哑压抑。
“对不起,本宫… … ”
“天色已晚,母后请回吧!”
嬴政起身走出数十步,态度很明显。
眼见着求情无望,简兮再次夺走琉璃手中的秦王剑,抵在脖颈,厉声威胁:“大王若是不答应,本宫… … ”
“够了!”嬴政控制不住大吼一声,双目猩红冲过去,夺下长剑,“如果母后是真心寻死,便不会闹到寡人面前,您不过是仗着身份威胁寡人。”
说着,他大步走向殿门,用力拉开,“来人,将太后送回寝宫,没有寡人诏令,任何人不得放太后出来。”
听闻这话,简兮慌忙起身,踉跄着扑过去,死死抓住嬴政手臂,惊恐瞪大双目,“大王是想囚禁本宫吗?”
两名卫戍军行至殿门口,为难看着君王。
嬴政用力拉开母亲的手,将她推出去,毫不犹豫关上殿门。
殿外,简兮不顾太后身份,用力拍打殿门。
站列两侧的宫人瑟缩着双肩,均都大气不敢出。
两名将士对望一眼,同时上前分别钳制住太后左右手臂,硬拉着她离开。
外面很快安静下来,嬴政憋在心口的那口气却久久无法消散。
暮色四合,天色渐暗。
殿内比外面更加昏暗,因太后大闹的缘故,这种时候没有君王命令,无人敢主动进殿,去点亮灯盏。
衣衫不整发丝微乱的嬴政,无力走到上首主位,颓然坐下,双目无神。
几丈之外的琉璃迟疑半晌,默不作声点亮殿内所有青铜灯盏。
原本昏暗的大殿,很快灯火通明。
嬴政觉得有些刺眼,下意识眨巴了几下眼睛。
琉璃走到上首点亮最后一盏灯,余光瞧见君王满是鲜血的右手,她凑近托起那只手仔细查看,五指骨节与掌心各有一道伤口,好在已经不再渗血。
“你等一下。”她说着匆匆走向内殿。
嬴政目光黯然注视着她窈窕身影消失在内殿拐角处,垂在膝头的右手蜷缩收紧,掌心伤口传来痛楚。
在内殿找出几块干净布巾,琉璃捧着青铜鉴回到外殿,在一块垫子上盘膝而坐。她先是浸透其中一块布巾,才拉过嬴政右手放在自己腿上,动作轻柔将那些血迹一一擦去。
“你就算再生气,也不该伤害自己!”
“身体上的疼痛,又怎及心里半分。”
听到嬴政这话,琉璃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继续处理伤口。
“身体是自己的,以后不要因为他人而伤害自己。”
嬴政凝睇着琉璃浓密的长睫,薄唇紧抿。
处理完手上伤口,琉璃想起他似乎胸口也被剑刺伤了,她没有过多考虑,便伸手扯开了那本就不整的衣领。
第119章 留宿寝殿
“你这是作甚?”嬴政一把握住那只白皙手腕, 漆黑双目深似漩涡。
琉璃腕骨使力,挣脱那只大掌,她本意是处理伤口, 未曾考虑到男女之别。见嬴政这反应, 她才明白过来自己的举动有些逾距。攥紧湿布巾, 她默默移开视线看向后方摇曳不定的灯盏,一本正经解释:“我只是要帮你清洗身上伤口, 不是故意想占你便宜,若你羞赧,我可以出去帮你寻医师。”
听到占便宜几个字, 嬴政有些窘迫,他轻咳一声, 及时拒绝:“不要找医师,寡人不想让更多人知晓母后今日的所作所为。”
语毕, 他迟疑片晌,主动扒开衣衫,露出心口的伤痕, 伤口不算很深, 并不会伤及性命。象征着历代君王威严的秦王剑,剑刃锋利无比, 若不是隔着厚重衣物,恐怕剑尖真的会刺进心口。
琉璃坐姿笔直僵硬, 没好倾身靠近,尽量伸长手臂去擦拭伤口, 幸好鲛人视力异于常人, 不用凑近也能看清伤处。快速处理好伤口周围的血迹,她擦净双手, 打开事先搁置在案几上的药膏,拉过嬴政的手,仔仔细细将掌心每一道口子都涂抹一遍。待包扎好手部伤处,她有些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