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端的南荣舟隐约猜到了什么,试探问:“是不是你那位历练考题对你别有用心?”
“不是,你莫要瞎说!”琉璃心虚摸摸鼻子,捻诀施法匆匆终止了传音。
古朴肃穆的海渊阁内,南荣舟注视着玉案上的漩音鉴,眉眼间笑意渐渐褪去,原本因愉悦而摆动的鲛尾早已凝滞。
而琉璃在得知上一位女鲛皇的历练经历后,同样久久无法心安。嬴政于他而言是历练考题,但又不止是历练考题,她说不清楚那种感觉。不过她是理智的,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抉择,历史不能重演,将来一统的王朝不可因她一代而亡。
人族男子加冠之后便是成年,看来要尽早催促嬴政娶妻生子。
琉璃无声叹气,她从没想过自己的年少时期竟然要操心别人的婚事。
眼看着叛军被打的屡屡败退,吕不韦瞅准时机,打算抢先一步除掉嫪毐,可千算万算还是慢了一步。当他赶到咸阳城郊之时,惨败逃窜的长信侯已然落入昌平君和昌文君手中,还有其余党三十几人同样被擒获。
看清嫪毐那似笑非笑地表情,吕不韦面色一变,他这一生精明算计,想得长远,竟没想到有朝一日要被曾经一个小小门客牵连。
马背上的昌平君和昌文君看到吕不韦,隔着几棵苍天大树对他抱拳行礼。
第117章 母子反目
既然长信侯已经被抢先擒获, 这种时候,最明智的做法便是没有做法。
吕不韦勉强扯出一丝假笑,双手虚于身前回了一礼, 旋即调转马头, 驱马离开, 数千相府门客与死士跟着他逐一掉头,一时间马蹄声四起, 扬起尘土飞扬。
远处山石之后,一名身着窄袖黑衣的清俊少年犹疑须臾,不甘不愿收起对着长信侯的弓弩, 弯身小跑闪身隐入队伍中。
行至官道,门客孙护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主公, 方才您就不该着急离去。”
吕不韦斜了他一眼,“怎么?难不成你还真想让阿六当众暗杀长信侯?”
“这是难得的机会, 待秦王回到咸阳,便没有机会了。”孙护神情急切。
“糊涂!”
吕不韦又何尝不知今日是个机会,可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若是任由阿六暗中射杀长信侯, 就算他这次没有勾结叛军,也会被扣上勾结的罪名, 除非他能将在场大军都铲除。昌平君和昌文君手下剩余一万八千人,相府门客加上死士共有三千一百人, 明知会输的结果,冒险就是找死, 而按兵不动兴许还有转圜余地。
阿六驱马行至吕不韦身旁, 低声道:“主公,请准许我返回射杀长信侯, 您放心,射杀成功之后,我立即自刎,绝不连累您。”
“胡闹!”吕不韦冷声呵斥:“你是相府的人,就算死了也是会连累本相的。”
阿六双手陡然握紧缰绳,嘴唇嗫嚅几下,垂头解释:“我不是想要连累主公。”
吕不韦轻拍几下阿六肩头,声音柔和不少:“先回府。”
“是!”
阿六郑重点头,他是战乱中的孤儿,六岁被吕不韦捡回府中,故而得名阿六。在相府整整十二年,虽然只是一名随时可能会殒命的死士,但他依然把相府当做自己的家,他十分珍惜多活的每一天。
年仅十八岁的阿六并不惧生死,这一次他没打算活着回去。当弓弩对准长信侯咽喉之时,他几次想要松手射杀,可没有主公示意,他不敢冒险。只要他还是相府死士,无论生死都有连累主公的可能。
是吕不韦给了阿六第二次生命,他自入府那一刻便暗自发誓要以命报答。
少年咬紧牙关,神情肃然,骨节因为用力而隐隐泛白。
当夜,看守森严的咸阳牢狱,有一名死士只身闯入,重伤多名狱卒,只为了结长信侯性命。然而一人哪里会是百人的对手,就在那名年轻死士即将接近关押长信侯的牢房时,却被十几柄利剑刺穿身体,当场毙命。
昌平君与昌文君第一时间抵达现场,经查验,死士右边胸口处有大片皮肤被整个剜去,不用猜也知道是象征身份的刺青。
诸国之间王公贵族都会豢养死士,而每一名死士身上都有象征身份的刺青,且基本上都在右胸,只不过是刺青形状不同罢了。
“这名死士很聪明,为了不连累主家,竟不惜自割皮肉。”熊汴说着在尸体上摸索一遍,想要试图找到一些可以证明死士身份的东西,然而对方既然能想到事先剜掉刺青,又怎会留有把柄。
搜寻无果,他站起身与熊启对望一眼,“看来这小少年十分忠心。”
两人都明白,就算抬着这具尸体到相府,吕不韦也不会承认。
熊启招手示意两名将士近前,而后吩咐:“将这具尸体挂在城门上暴晒三日。”
“是!”两名将士异口同声,抱拳应下,一前一后拖着尸体退出牢狱。
与此同时,紧闭府门的相府内,孙护快步冲进主院,声音急切压抑:“主公,不好了不好了… … ”
刚刚躺下的吕不韦起身披衣,亲自过去开门。
房门应声而开,孙护顾不得礼数,上前一步,绊了一跤差点摔倒,他本能抓住半开的门板才稳住身子,“晚间我发现阿六不见了,与相府有关联的封传,以及您送他的那把剑均未带走,于是便谴人出去寻他。方才前去寻他的死士回来说阿六刺杀不成,殒命在咸阳牢狱,昌平君命人将他的尸身悬挂在城门上暴晒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