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小小亲侍,不敢与大王动手。”
蒙恬脑袋垂的更低,祖父与父亲若是知道他初入宫就与君王比试剑术,定会一顿责罚。
少年君王不耐闭上眼睛,深呼吸之后,倏而睁开眼眸,与此同时,剑刃出鞘,已然架在对面人肩头。
“扭捏至此,哪里像是将门之后,寡人命令你遵从命令。”
“一切都是我的错,望大王不要为难我兄长,我与大王比试。”
蒙毅俯身执礼,声音高亢。
“不,你武艺不精,寡人不想与你比试。”嬴政毫无波澜的眼睛直视着剑下少年。
冰凉剑刃紧挨脖颈,泛着森然寒光,蒙恬咽下口水,硬着头皮应下。
“诺,蒙恬遵命。”
嬴政这才挪开剑,大步向殿外而去。
殿前空旷台基前,嬴政紧握长剑,面无表情淡漠看着对面少年,一字一顿命令:“拔剑。”
刚飘回君王寝殿的武庚看到这一幕,掉头又飘走了。
瞧见折返的魂魄神色匆匆,琉璃不由端正坐姿。
“发生了何事?可是樊尔… … ”
“那孩子和兄弟二人拔剑相向,打起来了。”
端坐的鲛人少女猛然起身,凝眉从牖楣上翻出去。想到两个月来,议政殿上种种,她不用问,也知道嬴政是因何控制不住自己,人压抑太久,迟早会爆发的。
一鲛一魂魄,大步向着章台宫正殿而去。
蒙恬不太了解这个新任君王的剑术,故而没敢使全力,只是一直做隔挡动作躲避,毕竟万一伤了君王,那可是弑君的大罪。
嬴政自然能感觉到他在一再退让,然而那样的躲闪更加让他心头不悦。议政殿上,众臣把他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也就罢了,可这个仅仅只比他大两岁的少年,有何资格假意应付。
“还手!寡人难道不配成为你的对手?”
言语间,他手腕翻转,剑刃冷光闪过,招式更加快准狠。
见少年君王是认真的,蒙恬这才明白过来他只是想发泄心中郁结,祖父那些话还犹在耳畔,他终于开始严肃应对这场比试。
偌大台基上,两位身姿修长的少年各自手持青铜剑,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准避开对方要害,剑刃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琉璃看到那一幕,不由放缓脚步。看来那位少年亲侍也是懂分寸的,明白嬴政为何如此,每个招式,他都迎面接下,却又控制着自己的力道,分寸拿捏的十分准确。
“上将军这位长孙不错,看面相,日后定是位不错的将才。”
“恩人会看面相?”
“直觉。”
见嬴政看过来,琉璃大步走过去。
蒙毅余光瞥见一抹蓝衣,不由瞪圆眼睛,转头看看与兄长比试的君王,复又看看那容貌绝色的少女。心中困惑顿生,他没听说这位新君王有王后啊!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噗通一声,少年君王略显沙哑的嗓音传来:“蒙恬,你输了。”
蒙毅忙上前搀扶起兄长,顺便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那位该不是王后吧?”
这句话没有逃过琉璃的耳朵,不待蒙恬开口,她便朗声回答:“我不是王后,我是你们秦王的师父。”
“甚?”
兄弟二人同时惊呼出声。
蒙毅可是片晌,才憋出一句:“祖父说您已教导君王八年,我以为是位年长先生,可是您看起来还没我兄长大… … ”
那个‘您’字把琉璃逗笑,她下意识摸摸光滑面颊,面容粲然: “因为我驻颜有术呀。”
“可驻颜有术应是皮肤紧致,不是相貌稚气… … ”蒙毅话还没说完,手臂被身旁兄长狠拉了一下,他立时乖乖抿住嘴巴,不再言语。
蒙恬歉意笑笑,对少女恭敬辑礼:“抱歉,我弟弟心直口快,不会说话。”
“无碍。”琉璃摆摆手。
听到蒙毅的不解,嬴政心里也疑惑丛生。初见时,琉璃与樊尔便是年少模样,八年过去了,自己一直在长大,可他们却仍旧如初见那般,没有丝毫变化。想到母亲眼角横生的细纹,他才惊觉岁月没有在他们二人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察觉到少年君王沉默的注视,琉璃转身几步走过去,勾住他的肩头走到一边,避开众人。
“人家兄弟刚入宫,你就拔剑相向不好。你心里不畅快,大可以告诉为师,为师跟你比试,还可以顺便检查你剑术有没有进步。”
嬴政侧目睃了一眼肩头白皙纤细的手指,别扭道:“你以前从不会为师为师的自称,现在为何总是强调那两个字?”
那别扭语气,终于有了点少年模样。琉璃失笑戳戳他饱满额头,松开那单薄肩头。
“你以前也不会总叫我琉璃,至少那时还会礼貌喊我姐姐,怎么?现在成为秦王,觉得自己身份高贵,我们皆是下等人了?”
“不是… … ”
少年君王浓密长睫低垂,语气生硬:“不是的,母亲说我已贵为君王,不可再不顾礼数喊你们姐姐阿兄,应称你们为师父,亦或老师。然而每次那两个字明明到了嘴边,我却始终喊不出口… … ”
想到自己没有丝毫变化的容貌,琉璃理解他为何喊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