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这就是历练中必须经历的, 一切才刚开始,我们若事事都畏首畏尾, 那历练的意义何在!”
不等樊尔有所辩驳,她再次道:“况且, 我已答应简兮, 就没有食言的道理。樊尔,你莫要忘了, 万年之前我们先祖也是曾生活在这陆地上的人族。”
樊尔面色凝重,声音因压抑而略显沙哑:“你已为那孩子逗留邯郸不少时日,你是一族少主,是鲛皇继承者,怎可为一个人族孩童,不顾自己安危。”
他并非铁石心肠,可他更在乎的是琉璃,作为少主亲侍,护卫少主安全是他的责任。
琉璃抬眸直视樊尔,良久才轻叹一声。
“樊尔,我知你一直不喜我帮助他们母子,可… … 我起初既然答应嬴政教导他剑术,就不可反悔半途而废。我还未将所会剑术全部传授于他,怎可眼睁睁看着他陨了性命。”
君父虽从未明说历练核心是什么,但琉璃隐隐也能猜得出。
千年之前,君父踏足陆地之时同样正逢世道艰难,他自万千人中选择做那人的师父,后来那人推翻前朝暴·政,建立新的王朝,让受尽苦难的人们有了安生之所。琉璃想,兴许那就是历练之根本,也是意义所在。
而今诸侯纷争,战乱不断,这天下同样需要一个人来结束乱世。
琉璃不知道嬴政是否是结束这乱世之人,她没有占卜他人命运的能力,可她愿意相信他是。
《孟子》中有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存在即合理,人族著作中既然有人能写出那样的真理,琉璃觉得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初来邯郸之时,她就与嬴政颇为有缘。
樊尔见劝她不得,只得妥协:“既然少主坚持,那就由我独自前往城郊密林。”
语毕,他转身便走。
琉璃快步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腕。无奈道:“我知你心有不悦,可也不必与我如此赌气。”
“我并未赌气。”樊尔面容郑重严峻:“此去凶险与否未可知,理应我这个亲侍代你前去。”
“我又怎可放心你独自前往,我说过的,我从未将你当做下属看待。”琉璃松开他手腕,“倘若那真是狐妖作祟,我们一起去胜算才会更大。”
樊尔想要拒绝:“少主… … ”
琉璃打断他:“我术法不比你低,你这般会让我觉得你在看低我。”
“樊尔不敢!”
樊尔站姿僵硬,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解释。
见他面露窘迫,琉璃哭笑不得拍拍他宽阔肩膀,“我信你不敢。落日即将消失,我们不能再拖了。”
就在两人争辩之际,天边红日又隐去不少,天色开始转暗。
主仆俩不敢再耽搁,趁着四下无人,施法掠上路边残破屋脊,朝着城郊而去。
夜幕降临之时,主仆俩顺利抵达城郊那条溪水附近。
冬日严寒,溪水已结了一层厚冰。
周围枭声阵阵,致使城郊更添荒凉。
琉璃与樊尔深一脚浅一脚趟雪前行。
“入夜之后,温度似是更低了。”
听到琉璃这话,樊尔解下身上狐裘,欲披在她身上。
琉璃后退一步,推开他的手:“不必,我身上有,这狐裘本就沉重,你再给我披上一层,怕是在这雪地里行走会更加艰难。”
樊尔犹豫片刻,才缩回手。
地面积雪甚厚,主仆俩行走不便,累出一身汗来。
琉璃用手背擦擦额头,突然想起一事。
“我们披着狐妖子孙的皮毛去见狐妖,会不会不太妥当?”
乍听到这个问题,樊尔脚步不由一滞,垂眸看向肩头松软的狐狸毛。
“那,是否要将这狐裘暂时弃之?”
琉璃搓搓手,揣进袖子里,这雪夜着实寒冷,若是弃了狐裘,怕是走到地方也被冻得还不了手,只剩挨打的份。
思忖再三,她裹紧身上狐裘,“不弃,怕什么,我们这是买的,又不是亲手猎来的,那狐妖难不成还把仇怨赖在我们头上。”
这傲娇语气让樊尔紧蹙眉头舒展不少,他大步跟上,与琉璃并排而行。
约莫三刻左右,主仆俩终于抵达密林入口。
深冬,枝头已无任何树叶,光秃秃的枝丫横亘交错,密密麻麻展现在他们眼前。
林中隐约回荡着枭声,凄凉感更甚。
琉璃自玲珑袋中翻出自己的忆影剑挂在腰间,因有樊尔在身边,她一直未曾拿出过自己的剑。
用力握握剑柄,她步履坚定,“走吧。”
樊尔快步走到她前面,戒备注意着四周。
“一切有我,少主紧跟我身后即可。”
琉璃瘪着嘴跟上,但还是忍不住吐槽:“我发觉自打来到陆地,在你眼里,我成了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废物。”
樊尔面上一热,尴尬解释:“我没有把少主当做废物… … ”
后面跟着的琉璃还欲开口,突听前方有凄厉风声传来,疾风裹挟着地面积雪凝聚出一道雪柱,犹如飞龙盘旋而上,呈飞天之势。片刻之间,周围又凝聚出数十道雪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