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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小小孩童竟有着结束这乱世纷争的觉悟,你怎知他不会成为一代传奇人物?”
  “可你又怎知他不是因受尽百般苦楚之后的无望幻想?”樊尔下意识反驳,语气又气又急。
  “樊尔!”琉璃仰头严肃与他对视。
  “君父与你阿父当初决定教导那人时,也不曾想到他日后会成为天下之主。我们有五十年时间,未来时局如何变幻,谁也无从得知。这个孩子只是暂时的,他们母子那些遭遇你并不是不知,我们就是教导他几年剑术又何妨。待他长大些有了自保能力,我们再离开也不迟。”
  在了解母子遭遇后,琉璃不是没有想过动用灵力趁夜把他们送出城去,以绝后患。
  然则那本鲛族史书中记载的十分清楚,遵照鲛灷先祖遗训,前往陆地历练的继承者均不可动用灵力改变人族人生轨迹。他们若是悄无声息把母子救出城去,难保不会改变二人未来命运。
  时下,要么帮助他们,要么狠心不管,但绝不可以动用灵力帮助那对母子逃出邯郸城。
  然则,琉璃做不到狠心决绝。
  “琉璃!”樊尔第一次越矩直呼其名,“此番你要思虑清楚,他还小,兴许三年,兴许五载,兴许更久年月,我们都要因他滞留在这邯郸城。”
  “无妨… … ”琉璃踮起脚拍拍他宽阔的肩头,笑容粲然。
  “我们有五十年时间,那孩子就是再不济,到了十三四岁也该有自保能力了,你要相信三长老教给我们的剑术。”
  话已至此,樊尔只能妥协。琉璃为主,他为仆,作为继承者亲侍,他只能服从她的一切决定。
  嬴政手中蒸饼啃了一半,听到脚步声抬头,正对上琉璃清冷双眼,那浓密眼睫之下的眸子隐隐泛着墨蓝之色,有一种蛊惑的美。
  他咽下口中食物,怯怯问:“你们商量的结果是?”
  琉璃惊讶于男童的聪慧,小小年纪就能看得出她与樊尔之间有分歧。
  “我们决定教习你剑术。”
  “真的?”嬴政惊喜站起身,膝头残卷‘哗啦啦’掉落在地。
  “真的。”
  琉璃上前捡起那残卷,泛灰的根根竹简被麻绳串连起来,上面雕刻着人族文字。
  “这是何物?”
  “《六韬》其中一部分残卷,是兵书。”嬴政说起这个,双眼起了神采。
  海渊阁内多是修习术法的典籍,甚少有兵书,琉璃好奇失笑问:“你看得懂吗?”
  嬴政老实承认:“有些懂,有些不懂,父亲还未来得及教我,有许多文字我尚识不清。”
  琉璃把灵力凝聚于双目,倒是能看得懂那上面的人族文字。
  “以后我教你识字可好?”
  嬴政用力点头,丹凤眼微弯:“谢谢姐姐。”
  “既要跟着我修习剑术与学术,你需得唤我师父,亦或老师。”琉璃蹲下与他平视,耐心纠正。
  嬴政脸上笑意僵住,张开嘴巴,却没能喊出一声师父,在他认知里,琉璃只是比他大一些的姐姐。倘若唤她师父亦或老师,那她岂不是成了与母亲同辈之人,他无法接受所谓的姐姐因此成为长辈。
  暗自纠结片刻,他睁圆眼睛认真问:“我可以不叫你师父吗?”
  以为他是小孩子别扭心性,琉璃低声轻笑,揉揉他的脑袋。
  “好,等你以后脸皮厚些,再叫我师父也不迟。”
  嬴政低头,抿唇任由她抚摸自己的脑袋。
  今日简兮捕了四条鱼回来,进院便看见樊尔坐在椽下石块上用匕首削木头。
  “恩人这是?”她不解。
  樊尔头也没抬,面无表情回答:“做木剑。”
  正在跟着琉璃识字的嬴政欣喜道:“母亲,这位阿兄是为我做的,姐姐答应了教我剑术。”
  简兮打量着琉璃纤细的少女身姿,不敢置信道:“小恩人年纪轻轻竟也习得剑术。”
  “幼时便开始修习剑术了。”琉璃这话倒是不假,她确实孩童时期便跟着三长老修习剑术。
  “没想到小恩人看起来瘦瘦弱弱,也同男儿那般。”
  简兮这一口一个‘小恩人’叫着,让琉璃甚觉别扭。
  她活了三百多年,虽说鲛人成长缓慢,依照年龄对等,她外貌确实比对方年幼许多。可只要想到自己活得久,她就无法接受被才活了二十多年的简兮称呼为‘小恩人’。
  “以后你唤我琉璃便是,不必称呼小恩人。”
  “对了,他叫樊尔,是… … 我的师兄,我们师承同一位剑客。”
  琉璃差点说漏嘴,把樊尔是自己亲侍的身份说出来。
  简兮连连摆手,串连起来的鲤鱼鱼尾无规律乱晃,似是活过来似的。
  “二位多次帮助我们母子,而今更是愿意教导政儿剑术,我又怎好对你们直呼其名。”
  “无妨,称呼名字亲切些,恩人这两个字一出口总觉生疏许多。”
  见琉璃始终坚持,简兮只好顺势应下,亲切唤了一声:“琉璃、樊尔。”
  她提高手里的鱼,盛情邀请:“今日的鱼还算新鲜,二位留下一起用飧食可好?”
  “多谢,不必。”樊尔拒绝,把木剑递给嬴政。
  他的不苟言笑,让简兮略显窘态。
  “这鱼真的还新鲜,我打捞上来没敢耽搁便赶了回来。时下天气渐冷,吃食不会那么快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