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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巳时,鲛皇鲛后坐于惊鸿台主位,琉璃遵照五长老的指示立于台中心,脊背挺直,端正仪态。
  右侧贵宾位上坐着蝾螈族首领降风,以及他的妻儿。以往每代继承者成人礼,蝾螈族首领都会带上妻儿亲自来观礼。
  大长老理了理花白的胡须,展开手中玉简,声音绵长:“承鲛灷先祖庇佑,万年兴荣,鲛族未来,先祖之光。先辈传承,责任至重。往,因之年幼,肩臂单薄。今,成人之礼,担之重任。琉璃,启承八十五年,未时生。其诞生之期,肩负一族荣辱,弘扬吾族之命。此,仪式之礼,故宣而告之。”
  大长老声音异常洪亮浑厚,琉璃恍惚又想起自己被册立为继承者的仪式,亦是如今日这般庄重威严,且索然无味。
  在那宣读声中,台下万千鲛人均都表情肃穆望着台上琉璃的背影,忽略了惊鸿台周围那些面无表情手持长戟的海桑军。
  这时,三长老捧着盘飧上前,大长老继而朗声道:“祭先祖。”
  琉璃闻声侧身拿过盘上水晶酒樽,双手执杯,恭敬举起与眉齐平,酒樽缓缓倾斜,杯中无色之酒洒于地面。
  大长老:“祭天地。”
  琉璃再次拿起斟满的酒樽以同样的姿势将酒洒于地面。
  大长老:“敬父母。”
  声落,琉璃把空了的酒樽递到三长老面前,酒樽重新满上。
  主位上的琉年与楹婳见状也拿起一旁长老们递上的酒。
  烈酒灌入腹中,琉璃满口辛辣,胃中顿感灼烧,舌尖在口腔翻卷两下,眉心禁不住微蹙。活了三百多年,这是她第一次饮酒,上一次仪式因为年幼,并无让她饮酒流程。
  大长老:“敬子民。”
  琉璃转身面对台下众鲛人,举起手中酒樽,而后再次一口灌下。
  仪式结束的时候,琉璃有些微醺,原本清冷洁白的面颊沾染了稍许红晕。
  樊尔第一时间上前搀扶,低声询问:“醉了?”
  “没有… … ”
  琉璃甩甩脑袋,举目凝望那些正在离去的族人,大长老那浑厚绵长的声音在她心中久久回荡。成人礼之后,她便不能再像个孩子般无忧无虑了。正如那句“肩负一族荣辱,弘扬吾族之命。”那将是她漫长生命里唯一且最重要的事情。
  “樊尔,我脑袋有些昏沉,我们晚些再出发可好?”
  “好。”
  樊尔搀扶她下了惊鸿台,坐上銮舆。他知道她是临到眼前不舍了,半月以来,虽然她总是说很想快点出海去看看外面,但真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舍更多一些。
  回到玄凝殿,女鲛侍们侍候琉璃换掉沉重繁琐的圣衣,她便在内殿榻上歇下。微醺状态,一夜未睡的困意终于找上了她。
  昏昏沉沉睡到戌时,琉璃朦胧醒来,内殿静悄悄的。她起身看到床尾的大包行李,一瞬便知是阿婆帮她准备的。
  五十年于鲛族而言并不久,然而阿婆早已年迈,不知还能不能撑到她回归无边城。
  琉璃出了内殿,看到远处廊下阿婆低声在与樊尔交代着什么。
  樊尔余光瞧见那抹倩影,忙连续点了几下头,转身摆动尾鳍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琉璃身边。
  “樊尔,我们亥时就离开。”琉璃说着抬手指向内殿,让他去拿阿婆准备的行李。
  “好。”遵照男女之别,樊尔极少会去内殿,这是第三次,内殿陈设一如百年之前,他一眼便看到了一大包鼓鼓囊囊的布包。
  两人仔细清点行装,再三确定没有遗漏之物后,才依依不舍与阿婆道别出了玄凝殿。
  眼看着便要道浮碧宫门口,琉璃突然停下,“我想去看看君父君母再离开。”
  樊尔点头,陪她去了永极殿。
  虚掩殿门外,琉璃透过狭窄的缝隙看着外间榻上依偎在君父怀里的君母。君母正在唉声叹气说着对她的不舍,君父同样一副不舍表情,但嘴上却安慰着君母。
  琉璃垂眸掩饰眼底情绪,对樊尔道:“我们走吧。”
  夤夜时分,琉璃与樊尔出现在海面。
  寅时的夜风凛冽,卷起海浪翻涌。
  眺望远处海岸线,琉璃眉头轻蹙,“为何还有这么远?”从浮碧宫到无边城,出无边城一路向上,浮出海面,他们已经用了将近三个时辰,没想到海面竟然距离陆地还有这么远。
  “你若是累了,就拉住我的衣袍,我用灵力带你到岸边。”樊尔说着抬起手臂,把袖口递到琉璃面前。
  两人的身体随着海水的涌动而起伏,琉璃咬咬牙拒绝:“不用,作为一族少主,这点距离怎好劳烦于你。”
  卯时三刻,天边稍有泛白,琉璃与樊尔终于来到海边。
  鲛尾沾染上岸边沙土,层叠鳞片寸寸消失,最后幻化为与人族一样的双腿。
  衣袂随风鼓动,贴着双腿的肌肤,有种异样之感。琉璃低头惊奇看着自己那双踩在沙土上的嫩白双足,试探着向前走去,圆润的脚趾不甚缠住垂在脚边的裙摆,下一瞬地面沙土中传出沉闷倒地声,樊尔本能伸出双手,却来不及拉住她。
  琉璃翻身仰躺在地上,用衣袖胡乱擦去脸上的细沙,不敢置信呢喃:“用双脚走路竟然这么难?”
  看着她不雅地躺姿,樊尔弯身拉她坐起。
  “习惯就好,待你掌握双足走路的技巧,便不会再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