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救过他一命,假如她真的会放了他,那他一定会回去叫他阿达来救她。
芦苇丛被拨开,后方王泽邦不知情况,带着人马快速赶了过来,他看到了玄甲军与宇文晟的背影,二话不说便上前:“殿下,一石二鸟,愙朱部落跟溪地部落的人已经被我军俘虏,接下来……”
他忽然止声,因为他看到了前方站着一队人,视线不可避免先被甘鑫那一身狂凛的气势所摄,半晌才移开,下一秒,他看到了郑曲尺。
他先是觉得眼熟,疑惑,随即讶然,最后便是难掩的欣喜:“……夫人,是夫人来了啊!殿下。”
见他一眼、二眼、三眼……好几眼终于将自己认出来了,郑曲尺重见故人,虽还记着些许欺瞒之忿,但还是不吝啬的朝他露出一抹笑容。
宇文晟见了,笑容没了。
“我的夫人来了,你这么激动做什么?”宇文晟横过一眼。
王泽邦赶紧收敛神色,他们家将军向来不受夫人待见,因此见到别人等了夫人礼遇,便会心情恶劣,迁怒旁人,这是常有发生的事情,王泽邦早就学会了应对之策。
“不敢,只是属下感到有些意外,想必夫人是担忧殿下,这才千里迢迢的赶到乌堡来的吧。”
郑曲尺一听到正事,便立即先将个人恩怨抛之一旁,她走上前,视线可疑的扫过王泽邦,然后定睛在宇文晟身上:“他们俩部落打起来,是因为你?”
一石二鸟之计是什么,他早有计划实施,而今日这么巧便是收网之时?
宇文晟:“回去再说吧。”
他避开甘鑫欲伸出的手臂,将郑曲尺一把抓上马,勒转马头一夹,就飞奔而去。
芦苇荡白茫茫一片,疾飞一过,摇曳生姿,漫天飞舞,夕阳西下,飞马如一条线抹在彤红的天边。
郑曲尺蜷缩坐在宇文晟的怀里,迎面的强风吹一脸,这一幕或许浪漫或许唯美,但那都是从别人的角度来看的,实则在她的角度,只觉得他骑马跑得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吗?
她一头又多又卷的头发本就毛糙,碎发更多,照这么个狂乱的吹法,她一会儿下马肯定就得成颠婆了。
——
跑了一段路途,从原野到林子,终于到达了营地,天已经黑了下来,宇文晟他们临时扎营的地方都已经燃起了篝火。
郑曲尺无视了宇文晟伸来的手,自己利落滑下马,然后就是快速整理凌乱的头发,扒啊扒啊,最后还是梳扯不顺,主要是她一条胳膊受了伤,不方便。
伤口不久前已经上了药,不用包扎,伤口不太深,毕竟中矛的角度她有计算过,只为演戏,不是真的打算见义勇为。
药是宇文晟给上的,她一路上骑马颠簸摩擦,不可避免会蹭到伤口,他自然察觉到不对劲,她也没隐瞒。
正当她这头开始烦躁时,一双修长莹白如玉的手将她的头给转了回去,然后垂落优长的睫毛,细致、耐心的替她理顺乱发,她眼巴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仰头看着他,只觉得他此时的神色十分宁静与温和。
她静静地等着他弄好,半晌,他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弄好了?”
他迟疑了一下,道:“不如剪了吧。”
郑曲尺愤然挡开他的手:“剪你个头,我的头发怎么你了,你就要剪了它?不就是乱了点吗?理理不就顺了?”
三分钟后,郑曲尺伸手:“剑拿来。”
宇文晟:“……”
最后,郑曲尺的那一头卷毛还是保住了,宇文晟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帐中,手上沾着水一缕一缕替她将毛躁打结的发丝理顺,过程中但凡一扯痛她,她就呲牙咧嘴,但她不会吭哧出声,全程靠忍。
她这一头的毛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好好打理过了,她平时就是随便束紧了扎起来,有时候忙起来能记得吃饭就不错了,关于生活上的琐碎之事,她向来得过且过。
要不是看到了宇文晟,想起了自己还是一名有夫之妇,一国上将军夫人,还有所有人见到她,都愣是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年的外在形象有多糟糕。
晒黑就算了,还邋里邋遢……
宇文晟问她:“你不是在京里忙着修苍陵大堰,怎么会突然过来了?”
“不是突然,其实在半年前就打算要过来一趟的,只是我想,光过来个人有什么用……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她问他。
光过来个人有什么用……或许对别人无用,但对于宇文晟而言便绝对是良药了。
但这话说出来,估计她也只当玩笑话来听,而宇文晟或许也不想将这些事当成轻佻的言语道出,便懒声道:“死不了,现在也已经好了。”
一听这句话,郑曲尺就想起当初他死活不肯吃阿兄做的饭,将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饱一顿饿一顿的时候。
“你总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年轻的时候你就使劲作吧,等老了我看你怎么办。”她不自觉数落道。
宇文晟睨她:“不还有你吗?老了,你便嫌弃我了吗?”
郑曲尺一听这话,不由得打了个激灵,打住打住,好端端的话题,怎么一下就变得这么奇怪了?
一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只能道:“我、我那边的工程已经进行大半,由他们先看这一段时日问题不大,但我也不能久留,这一次过来,一是想看看乌堡是怎么个情况,怎么叫你们久滞不归,二来是想给你们送些吃的用的过冬,别苦熬了,打仗守卫边疆本就艰苦,我会努力赚钱,不叫咱们的战士再冻着饿着了,三来,是有一个想法想与你商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