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颗绿豆眼,此时正眼巴巴的盯着郑曲尺,似有苦要诉、有难要帮。
“……千县令不必如此,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便是。”
“这个避难营如今正处于混乱阶段,能劳烦郑大人给点意见,或者干脆替下官重新规划各项建造的方案与预算?主要是这事您熟,远比咱们这些外行来做更妥当。”
郑曲尺:“……”他这不就是要让她当免费的建造工程师吗?
见她不语,以为她不想接手这麻烦事,千县令赶忙道:“下官已经去隔壁县借银子了,事后绝不亏待郑大人,让郑大人干白工。”
郑曲尺闻言一头黑线。
“千县令,本以为你是个老实官,原来也会这一套贿赂之术啊,但可惜,本官不收贿赂,你放心吧,今晚我就去弄避难营的施工方案。”
千县令两眼泪汪汪:“郑大人,您当真是一个大好人啊。”
今天她已经被发放了多少张好人卡了?记不清了,但一般说别人是好人时,就是那人在当冤大头的时候。
郑曲尺算看透了,这千县令人老为精,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但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为民着想,是个实干的官员。
“别去隔壁借银子了,修个避难所花不了多少银子,我给你干一次白干亦无妨,倒是此番伤患医治只怕需要耗费不少银子,对了,送来避难营地的伤患多吗?”
先前这些事情若郑曲尺问起,千县令肯定就是几句话敷衍了事过去,不想跟无关人士多费口舌,可郑曲尺现在已经通过自己的“人格魅力”,彻底征服了千县令,所以他基本上也是有问必答。
总之……有成为另一个吴校尉的前兆。
“断腿断胳膊的,目前都有几十号人了,但朝廷却只派了几名太医院医徒,他们看了几个伤患后,说是去探讨医治法,便一去不复返,派人去催,便说是人累了在歇息,下官也不敢去麻烦他们,只能先叫一些懂些草药的赤脚大夫先给包扎。”千县令无奈叹气。
太医院的人都是心高气傲之辈,让他们来诊治这些脏兮兮的普通平民,多少人是不自愿来的,哪怕来也都是些没出师的学徒,只想着增涨一些见闻跟动手经验。
郑曲尺想了一下,道:“这事交给我来办吧。”
一听她将此事也承包了下来,千县令一下眼睛都亮了,这位郑大人果然不一般啊,听这口吻更是来头不少,连太医院的事都能插上手。
“好好,那就拜托郑大人了,下官替苍陵县的百姓谢过郑大人,郑大人当真是当世菩萨,瞧您这慈眉善目的脸,还有这……”
郑曲尺受不住了:“……原来除了懂贿赂,千县令连阿谀奉承的本事都没落下啊,那为何干到五十来岁还只是一区区县令?”
她费解,她不懂,就他这顺杆子向上爬的本领,好歹也能从地方调到中央混个京官吧,奈何人生夕阳仍在小官位上挣扎?
千县令神色一僵,如同被人迎头痛击,半晌,才苍桑道:“只怪下官懂事太晚了……年轻的时候空有一股抱负,老来则空有一张嘴。”
换而言之,年轻时球本事没有就像头驴,又硬又倔,年纪大了虽然屈服了现实学会了圆滑,但却发现没钱没人脉,想抱一条大腿都找不着合适对象。
但是现在好像终于来了这么一个机会……说不准,他即将迎来他的“夕阳红”?
他绿豆小眼饱含期待地看着郑曲尺。
——
吴校尉既然答应去救人,郑曲尺自然得负责去扎筏,据千县令说附近有一大片竹林,既然有竹子也便不采用木头了。
竹筏又称竹排,用竹材捆扎而成,制作过程并不难,以前参加过野外求生项目的郑曲尺曾跟着教练学做过,要点都懂。
派人去伐竹回来,经过对原始竹子的处理加工,然后就开始做大筏,这里有一个诀窍,将粗的一端放在火上烤软,按一定尺寸将其弄弯,呈弧形,以做筏头,接下来制作竹筏也是个力气活,需要劲大扎牢竹子进行组搭。
这一般需要两人,一人在上排好竹子,一人在下绑紧捆扎,不久后竹筏便有模有样了,她先放水中进行浮水测试,上面再压注大石头任其朝前漂浮,没问题之后再用绳子拉回。
见到郑大人的好手艺,千县令与一众皆赞叹连连。
吴校尉挑选了十几号精通凫水的士兵前去,临行前郑曲尺交代道:“虽然此次任务是为救出受困灾民,但你们的生命跟他们一样重要,保护好自己,平安归来。”
“郑大人放心,我们定然会完然无恙将人带回来的,包括我们自己。”吴校尉一等人抱拳道。
“好,一路平安。”
竹筏在水中缓顺开始前行,火把的光亮映入水中,幽水浮光点点,他们的高大身影也被黑夜吞没,逐渐消失。
吴校尉走后,郑曲尺也没闲着,她点灯熬夜,开始了她的“劳作”。
避难营地的建造首先考虑当前地质条件,此处地势虽高,但地基稳而平,完全可以在上面进行大范围建造,还不至于造成踩踏坍塌的情况,此处为先天有利。
然后就是面积规划,以四方型的营地为标准,北面当行政区,也就是他们与县令居住处理事务之地,为避免吵杂与闲杂人等走动,必然是要单独区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