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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郑大人一个无实权的大匠卿,说实话还不如一个校尉更得势,他没必要对她这般避忌容忍吧?
  盛京里的许多事情并没有夸张的全国皆知,一个比较阴晦难言之事,更不会迅速流传到县乡辖地,再加上千县令并非一个汲汲营营八卦多事之人,他对于郑曲尺不了解很正常,毕竟公文上只会写大匠卿郑曲尺,而不会给更多实质性、亲属家眷的前缀名称。
  “可问题也不是由谁去。”千县令以为郑大人不懂这其中利害,便耐着性子给她解释:“郑大人您瞧这一片,这一大片都已经被淹了,根本走不过去,本来好走的路,现在变成了水,咱们如果说乘船也可,但城都被冲了,哪有船只?”
  “没船便造木筏、竹筏,费不了什么事,我带来的人都有一身好手艺,造几排木筏轻而易举。”
  对哦,忘了他们是将作监的官员……不对,也没听说将作监的官员能干这活的啊?他们平日里不就是负责掌管百工与重大工程修建,咋的还会亲力亲为干些劳力活?
  “如果是这样,那当真是辛苦几位大人了,但是……”先夸再转折,这是当官奉迎上头,但又坚持原则的一贯话术:“这一到晚上,特别是这几日的天气,基本是伸手不见五指,这茫茫水患之下更难辨东西南北,别说外地人了,连咱们本地这些走惯的地形的人,都得愣神好一会儿,所以水路当真不比绕山路更快啊。”
  不认路在水里瞎转悠,这岂不是耽误险情,千县令必须得讲明要害。
  “方才我瞧过舆图,他们所在位置在这处山坳内对吧,四面水势涨高,将路都淹了,同时也将低洼处填平,形成了辗平的水面,我们可从此处直线到这里,大声喊话,等到回应之后,便可辨准方向,再派会凫水的士兵将人一个个带出来,然后原路返回即可。”
  郑曲尺手指在舆图上简单比划这么几下,就将她的一套救人过程讲述了出来。
  计划很好,但请过过脑。
  吴校尉终于忍不住,一脸难色的说道:“郑大人,说句实话你别见怪,就是这一片水路四面空旷无物,没有任何辨认的办法,再加上漆黑一片,咱们就是在这水上打转一个晚上,估计都到不了你指定的位置啊。”
  听听,脑子全是石头的人都懂这个道理,偏偏这郑大人想不到,千县令吐槽道。
  “不难啊,你们看……”
  郑曲尺走出天顶的挡棚,指着天边那一颗北极星,春季它的存在十分明显,一旦天空微微放晴,它便能高悬在那最亮眼之处。
  来时,她便看到了,天空如水洗了一般,没有月亮争辉,唯独星星绽放着独属它个人的魅力。
  “星?”两人跟着走出来,抬头。
  在长久的历史悠河当中,人们对星辰总会赋予一种神秘的力量,用它作为算命卜卦的象征,眼下邺国没有设置这种虚头巴脑的星官,但听闻其它富饶的国家便有专门司职此任之人,地位还挺高的呢。
  “观星可辨别方向,你们听说过?”
  古代人们更采用北斗七星来确定季节,如“斗柄冬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的相关记载。
  千县令当初也是考试考上来的,多读几十年书:“倒是听过一些。”
  “那一颗最为明亮的星星叫北辰、或紫薇星(北极星),它所在位置为正北,吴校尉你既然能当上军官,想必也应学习过作战指挥、方位辨别的学识吧,有它为北在天上指引,你还会辨认不出方位吗?”
  吴校尉一愣,稍稍一反应过来,便信心十足道:“能!”
  郑曲尺道:“我观今夜风势缓平,山体环绕之下,既无滑坡之虞,也无翻浪暗涌之险,可行救援,你认为呢?”
  吴校尉对她的命令基本就是言听必从,这其中缘由只有他自己知晓。
  “末将即刻便率兵前往。”
  抱了抱拳,吴校尉刻不容缓,当即行动。
  千县令见郑大人三言两语便说服了吴校尉出兵,当即便知道自己这是老眼昏花,错把明珠当鱼目了,这时县丞三步作两赶过来,对在场人行了行礼后,便附在千县令耳边低语了几句。
  但见千县令眼睛瞠大,讶异地看向郑曲尺。
  “郑大人方才……去灾民区了?”
  郑曲尺一听他突然问起这事,便知道是县丞给他打小报告了,她略有些心虚道:“此事是曲尺越俎代庖,但是我这也是……”
  “千鹤在此感谢郑大人了。”
  千县令一声感动的呼喊惊得郑曲尺一个激灵,解释的话到嘴边一下给忘了。
  她抬起手:“不、不用谢。”
  只要他不嫌她一个啥事不懂的匠官来干预他县令之职责之事便好了。
  “郑大人啊,你带了一个好头,他们将你教的做法学了去,又修了几个三、三什么的棚,这下几个营区都不用再吃冷菜冻羹了,不忧起火困难,且听说,郑大人还提议他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不,没下雨了,他们也没有闲着,都打算进林子里先伐木去,明天再统一听令建造临时居所……”
  说着说着,千县令心情激动荡漾,连嘴角的胡子都飘了起来,显然很畅怀开心此番情景。
  “你可不知道啊,老夫愁啊,咱们就这么点人手,一面要照顾伤患,一边要去寻找在水患中被困民众,还得熬夜统计户籍地失踪情况与受灾片区的情况上报,老夫今年五十有三了,一把老骨头就算熬干了,也腾不出这么多手来处理这些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