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们面对着苦厄,却仍能因为一件小事便能被哄得高兴起来,郑曲尺由衷的希望他们的生活也能时常遇到小幸福,笑口常开。
“熟能生巧,这不是多大个难事,一般木匠也都会,你们瞧着是不是几下功夫就弄好了?对了,咱们这有木匠吗?”
工具的诞生就是为了让人类的生活过得更好、更轻松,只是有些人空有技术但眼里没活,但有些人眼中却处处都是活。
这些被救助下来的难民只会越聚越多,但家园的恢复却是一个漫长的工程,吃食是一个问题,安顿更是一个问题,要让他们在这期间生活得更加舒服一些,必然是需要做一些基础建设才是。
她这一问,有不少人一脸茫然,然后左顾右盼,但也有人响应:“我是。”
“我也是。”
“我不是木匠,但我跟木匠学过一年手艺,也会些。”
郑曲尺点了一下人数,目前笼统估计灾民中也就有七、八木匠吧,不大多,但应该也足够了。
“是这样,我知道大家都在等朝廷的救援与帮助,但是所有外来的支助都是有限度的,他们能解决你们最难的一部分,但咱们要活好、活得有滋有味,却还得靠咱们自己动手,你们认可吗?”
说到这,她有意停下来,看看他们的反应,果然,人只要心中存在活下去的希望,都乐意被推着朝前一步来改善自己的困境,他们脸上此刻都带着一种迫切等待下文的神色。
于是郑曲尺又继续道:“县令是个好官,在灾难发生之际,亲自带着兵卒筑堤,第一时间为大家寻求了这么一处临时的安全庇所,可这段时日他要面临的事务繁重,比如寻找被冲散的灾民,清点失踪人口,救助受困群众等等,对你们或许是有所忽略,但咱们自己有手有脚,也可以进行一定劳作与建设的,对吧?”
她的一番话,如同阳光穿过阴霾的天空,一束束亮光洒落大地,让他们沉闷昏暗的心情一下有了不一样的感受,就如同豁然开朗了似的。
他们站起来,目光焕彩:“没错,我们也能做事!”
“对对,咱们也不是吃白饭的,有什么事情我们也都可以帮着一起干的。”
“千县令的确是个好官啊,咱们现在吃的都是他自掏腰包从地方仓买来的,他这两天奔波劳累为咱们苍陵县的百姓,我们只能在这里坐着干等消息,也觉得很难受,不如干点活来得有劲。”
都是些勤快的劳动人民,他们自然不习惯干耗着。
“其它事情先不忙,首先我觉得我们该做的事情就是先将自己住的地方打造出来,近来阴雨潮湿,若无瓦遮头,席地而眠,时间长了必然会生病,所以我们得为自己去建造房屋,该有的居住条件还是得有,比如伙房、入厕的排沟、蓄水池、排水沟等……”
郑曲尺记得灾后容易滋生瘟疫,人聚集一多,这也与生活条件差、不讲究个人卫生有一定关系,她得保证他们生活上的秩序,打造干净舒适的居所环境。
这一听就不是他们这些种田的农夫能干得来的活:“可、可我们不会这些啊。”
“对啊,若叫我们帮忙搬搬抬抬,出些力气活倒行,其它事就算我们想帮忙,也只能看着干着急。”
郑曲尺当然知道他们不会,她安抚道:“不会不要紧,我自会安排懂这些的人来做,但你们更加重要,劳动力才是第一生产力,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有用的,但不用急,今晚你们且好生休息,明日我会安排人过来处理这些事情,我相信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哪怕面对再巨大的灾厄,也打不倒我们。”
一番心灵鸡汤下去,她重新点燃了他们眼前的光亮,也让他们看到了前方的“路”。
她知道灾民们刚面临一场惊惧的事情,心情还没有平复,多半接下来会陷入愁郁茫然的情绪当中,但只要给他们安排些事情做,让他们感觉到被需要、前方还有路,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振作起来的。
况且如今救援部队人力严重不足,正好可以一举两得。
“这位小公子,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一个老白老汉客气询问道。
郑曲尺微笑道:“我姓郑,是这一次朝廷派来治水的官员,你们放心,赈灾粮正在来的路上,估摸明、后天就到,哪能天天喝稀粥啊,太医署派来百名医师、医徒前来灾区诊治,伤患们不用担心,且你们的劳作亦会有相应的报酬,不会让你们白干活的。”
在场的灾民闻言,眼睛都瞠圆了,也不知道是因为眼前这个少年小小年纪就当了大官而吃惊,还是因为她话中接而连三的惊喜而吃惊。
“这、这一次怎么这般迅速?”
“还派了什么太医署的什么医师,听起来好像是给王室或达官贵人看病的吧,怎么会来给咱们这些平民医治?”
“干活还给报酬,天啊,这、这也太好了吧。”
底下的人都炸开了锅,若说之前郑曲尺是点燃了他们重新开始的希望之光,那现在她等同给了他们一股更加积极向上的精神力量。
国家都在这么努力地救助他们,扶持他们,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振作起来呢?
——
一路上愁着该怎么跟元星洲打报告增加赈灾额外人工预算的郑曲尺,萎了。
这事她是自作主张了,若是户部那边哭穷不肯批允,那她也就只能学千县令一样自掏腰包给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