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它人都六神无主了,他们怔然问道:“如今该怎么办?我们如今既兵器补给,又无食物,甚至连一处安眠之所都没有了……”
如今他们就只剩下自己了,这一、二千人,足够做什么,能够做什么,应该做什么?
统帅死了,大部分人的兵器被邺军缴了,陌副官如今受了伤,都自顾不暇了,还能领导他们进行反击获胜吗?
与其它国家有所不同,巨鹿国打仗向来依赖于机巧与大型攻城器械,出征打仗都是靠着大型器械与厉害的武器来获取一定优势后,最后再进行冲锋拼杀。
这是他们巨鹿军一贯行军作战的风格。
是以这一次亦然,赤血军乃是暗器队,还有三弓床弩乃是弩队,剩下一部分则是普通的卒兵。
既是依靠强大的武器来作战,那他们的军库存在便至关紧要。
暗器兵的补给,一旦断了供给,他们手上的赤血器便形同摆设。
而三弓床弩由佘寇带出,并未带回,已经折在了邺营处,假如在,它也是需要大量的弩箭。
剩余的大部分士兵在之前被邺军俘虏,缴械投降,如今手无寸铁,他们若再上战场,只能任人宰割,本以为回到营地,可以重新配齐兵器,但一场大火却将他们的希望全部烧没了。
意识到邺军这一烧,便相当于让他们这些剩余的人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绝境。
凝重的阴影就像夜晚的暗流,悄无声息地侵蚀着他们的内心,让他们画地成牢,生生被困住了。
“呦~你们回来了,只可惜回来得太迟了。”
一棵高大的云杉树上,一青年半蹲着,朝着下方的人打着一声招呼。
“什么人?!”
他们当即头皮一炸,当即环顾四野,厉声叱喝。
“什么人?自然是想要你们命的人啊。”青年在上空调笑道。
他们终于辨认出了方位,仰起头——
这一片云杉林中,并没有小灌木或者草丛,平整的山地上分布的就是这些又粗又高的云杉树,是以人若在矮处,很容易便会被发现,但若朝高处攀爬,那就像入了绿云当中,层层叠叠,难捕其影。
陌野眯了眯眼,在青年身上打量一番:“邺军?”
“正是。”
青年认得干脆,而下一秒,突然从一堆枯叶底下,跳出一群人,他们手上有抓钩,一抛出钩住了云杉树杆,身影矫健灵活滑铲躲过了巨鹿军的射击,从腰上抽出一柄弯刀,打着旋飞过去,收割着人头。
“他们竟然还没有离开,一直埋伏在这里,速退出林子!”
他们被打散成零,穿梭在云杉林中奔跑。
“真没志气,好歹打一场再逃啊,不过殿下说了,不能杀太快了,要慢慢招待你们一番,否则便会太便宜你们……唉,殿下总提些变态的要求,可怎么办呢,只能听令行事了,毕竟我可不想被殿下给弄死。”
青年嘀嘀咕咕个没完,但身影却半点不慢,与他的猎杀部队紧追其后。
赤血军一路护着陌野跌跌撞撞前行,一回头,便能看到跳跃而来的邺军,一张张沉寂冷凝的脸上不见急切,只是跟在后方,仿佛无论他们跑到哪里,对方都会如影随行。
巨鹿军并非没有反抗,只是他们手上能够反击的东西太少了,除了给后方的邺军造成一定妨碍之外,并没有其它作用。
怪只怪一切变故来得太急、太快了,他们甚至根本没办法休整一下,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前一刻他们叫邺营陷入悲痛愤怒之地,下一刻,怎么就轮到他们了呢?
其实是他们没想明白元星洲与郑曲尺两人,他们一人就像在外猎食的鹰,一人则像衔羽筑巢的鹊,他们的眼睛只盯上了鹊的柔弱,鸠占鹊巢,想却忽略了还有一只强大的鹰盘旋在外。
敢动鹰护如眼珠的鹊,必会被其记恨报复。
如今除了逃,别无它法。
风声扯呼,脸皮被割得生疼,眼见前方即将出林,却冷不防一张大网从边缘拉了起来,不少人被套了进去,下一秒地面尖排合力刺入。
大量的血从中流了出来,他们甚至许多人连嚎叫一声都来不及,便被对穿了。
青年咧开嘴:“你们不是喜欢给人放血吗?那我们咱们也给你们放个够!”
巨鹿军全都面色惨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只能哆嗦着身躯,不断后退,然后从高坡上滑滚了下去。
陌野也从坡上摔跌的滑了下去,他到地底后,压着尖锐疼痛的胸膛,大口喘气。
这一切都是元星洲安排的?
他越想越觉得此人很熟悉……杀人的招式、行事极端的风格,还有眼下这恐怖的报复手段……但怎么可能呢?
陌野咧开嘴角,白森的牙上沁出了血丝,他眼珠快速转动,仿佛内心也在不断转速着各种臆想揣测。
天已经大黑了下来,从白天到夜晚,巨鹿军一直都在逃,因为邺军就像那闻到血就死咬着不放的鬣狗,他们如今慌不择路,人越跑越稀,队伍越跑越散,只为甩掉后方的人。
而这些零散逃跑的巨鹿军,邺军根本不在乎,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捉拿巨鹿军的主力与主首陌野。
整个旷野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涌进,终于他们来到一处四面环坡的盆地,阴影倾轧下来,逼入穷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