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
破风声,如同薄帛被撕裂的声音被放大无数倍,那一阵穿刺而来的强大啸冷声,重重沉落下之时,扬起的气波冲力,一切都将被夷为平地,轰厦倾倒。
二轮,六百支这种巨箭,一箭五尺三寸长,说是弩箭,倒更像是铁枪一般,是以这种多弓床弩不仅体型大,更需要多达几十人一道绞轴,用上几张弓的合力一同发箭。
眼下这三百张三弓床弩,至少需要多达三千多人共同来开弓发射,其中还需要专人瞄准,再以臂力惊人者以巨斧击发床弩。
所以别看这三百张弓威力惊人,但一旦运用这类大型器械进攻,并非将其摆上机械就能够简单顺利完成,只当是威力越巨大,便越损耗人力、物力来供应。
所谓物力,便是巨箭的造价不菲,搬运途中的损伤,使用过程的折损,毕竟要制造这么一张复杂的床弩,可不简单。
之前在六国试兵展演之时,郑曲尺远远瞟见过一眼,但看不仔细,只观察个大概,如今加上柳柴嵇的描述,实物箭矢的大小重量,倒可以大概反推回去床弩的相关数据。
三弓床弩一般前两弓是射力,反弓是加速度的,前两弓一弓的弓力大概能够达到一百多千克,后反弓是一百四、五千克,运用的弩箭是五尺三寸长,床架暂不知数据……
郑曲尺扯下一支弩箭回去,仔细观察,长箭尾部加上铁环加尾重力,这样设计主要应该是为了利于平射时加大杀伤力。
她手上在运算,脑子里更是精密测算射程,最终得出射程距离为五至七百步,也就是四到五百米左右,四百米以内威力更为巨大,哪怕射中马匹都能将其飞出三米开外。
在对方两轮射击过后,郑曲尺猜测,他们应该要停了。
依她所见,一连二轮射击应当是他们前期心理预设的极限了,想来一支弩箭重约二十来斤,成千上万支箭矢,承载越多便越难运输,依她心中设想,他们备下的弩箭定然不会特别多。
又不是打算对付北渊国,就他们这些人对邺军的藐视轻慢态度,这样猜想才最为合理。
是以,接下来巨鹿国的每一次对邺营发射三弓床弩,都将是至关重要,不会肆意妄为。
希望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这样一来,她将可以争取到一定的时间来触底抵抗,而并非不堪一击。
随着一声“轰隆”沉闷巨响,邺营筑建的壁垒终于不堪重负破碎倒塌了下来。
此时,天空接连闪现几道银白电链子,光线大作,众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只觉得黑夜仿佛被照亮通明,前方的阴暗角落、犄角旮旯,全都能够一览无遗。
佘寇与沐金猛一看地面,发现那“数千人”被碎裂的泥块压倒在地上,然而这么多人倒地,地面竟无一丝鲜血从中流淌出来,地上好似就散落着一堆甲衣头盔,不见手脚,更不像是有人穿着……
视线内的某些画面,随着亮光一瞬,又再度陷入极夜黑暗当中,一切不再能够仔细看清楚了。
然而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也察觉到了异样,心底忽然“咯噔”了一下,好像是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被耍了。
他们都被郑曲尺给狠狠的耍了!
佘寇不信,立即指挥人前去查探,一辨真伪。
“去探个究竟!”
“是——”
他派遣了一队士兵过去,他们举着火把,稍微刚一凑近,却已经看到不远处满地都是散落的盔甲,挨挨都是,可在那一片泥块渣滓下面,却不见一具尸体的存在……
妈蛋,真上当了他们!
一探知到这一则震惊的消息之后,他们人都怔傻住了,下一秒,便是赶紧拔腿回去禀报实情。
“报——并、并无邺军驻守,那些全都是一些脱下来的盔甲,并没有人穿着。”
佘寇一听,瞪大了眼睛:“什么?!”
探子继续说道:“邺军应该是用木头杆子将盔甲穿戴上,再加上今夜多云无月,远远看去便像是站着的士兵在防守,实则全都是假象,他们邺军一个真人都没有被射死,全都远远的躲了起来!”
佘寇只觉火气从肺腑直冲天灵盖,人气得全身止不住的发抖:“好一个郑曲尺,竟如此狡猾多诈,弄这么些玩意儿来欺骗本将军!”
他半夜出兵,悄无声息摆上重型器械来突袭邺营,本以为这一遭可以给邺营造成致命性打击,却没想到,她却给他玩了这么一出故弄玄虚的把戏,让他白忙活了一夜!
沐金此次与佘寇同行,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被郑曲尺愚弄够了,这一次再发生这种情况,他好像也不意外。
他冷声道:“没关系,如今将他们的壁垒毁了,亦算了却一桩事,她郑曲尺不是最擅长搞阴谋诡计吗?那行,我等便不与她在黑暗处较量,等到天亮之时,全军出击碾压上去,届时他们邺营尽数暴露在我等眼前,料他们也再耍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沐金的话,正中佘寇心坎。
郑曲尺的心计的确不一样,若非有走一步想十步,提前预料到敌人的每一步计划,今夜便会是他们邺营数千人的埋骨之时。
或者说没有足够的警觉与谋算,便不能提前侦察敌方偷袭的行为,那么郑曲尺与她的士兵,也将殒命葬身于不久之前。
她这一次又一次的精准布局,终于叫佘寇心生迟疑,不敢再贸然发动进攻了,万一那郑曲尺还有什么其它诡计在前方等着,那他们巨鹿国岂不步入了与宏胜军与南陈军的后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