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部门的长官若是寻常根本不可能聚在一起,但这一次一个六国试兵倒是让这几个各司其职的兵种汇在一起了,如今他们进宫觐见殿下,定是为了商议六国试兵的事吧。
身后跟着的小太监见李总管停驻不走,眉宇凝思,不由得奇怪地问道:“李总管,怎么了?”
李刚收回思绪,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这天好似晴了不少……”
小太监闻言下意识仰起头来:“是吗?可、可是今日是阴雨天啊,不过明日定然会是一个大晴天呢。”
李刚笑了:“是啊,终会有雨停天晴的时候,走吧。”
小太监总觉得李总管好像话里有话,可他却一时没有听懂他的意思,只能跟着他身后附和道:“嗯,李总管说得对,总会有雨过天晴的时候。”
——
军器监
淅沥沥的小雨从阴霾的天空密密斜织落下,打湿了褐红高墙旁栽种的几棵枇杷树,守卫正盯着不远处的水洼发呆,忽然听到有人踩水的“啪哒”声响起,立即警觉地抬起头来,却看到一名撑伞前来的女子。
雨渐渐下大了,前方灰蒙蒙一片,雨水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连那名女子的身影也朦胧不清起来。
他们皱了皱眉头,出声喝止:“前方乃军器监所在,闲杂人等不可靠近,速避!”
这一声正气凛然,意为严厉警告,若是寻常百姓听到,必会慌乱避去,然而对方却似没有听到一样,仍旧径直走来,看起来并不像是误闯的样子。
见此情景,军器监的守卫倒也没再继续。
等人走近了之后,守卫们这才看清楚来者是一名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她撑着一柄梅花白底油伞,微微前低,瞧不清楚五官面帽,但观她身上的衣物倒似有些来历,他们犹豫了一下,询问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女子顿步,仰起头来,她看着上方的匾额“军器监”,雨水从伞面滑落如帘坠入她身后,打湿了她的鞋面。
她如实报名:“郑曲尺。”
“郑曲尺?”这个名字十分陌生,他们在脑中将朝中官员的姓氏都滤过一遍,却没听过哪家小姐夫人是叫这个名字的。
但无论她是谁,都不可以随意踏足“军器监”。
“这位夫人,请速速离去,此地乃军事重地,杂闲人等不可靠近,你若执意不肯离开,那我们只能按规矩行事了。”
他们以为这样说了,这妇人便会害怕离开,可她却忽然道:“你们手上的枪,是军器监设计的吗?”
他们一愣。
她似有些失望又补了一句:“刃与柄的比例不对,刀刃折射的角度一看便知道不够锋利,虽钝却又不够坚硬,枪为木身,强度与韧性不足,根本做不到冲刺与杀伤力并存,不能另择更好的材质来铸枪身吗?”
第270章 军器监(二)
郑曲尺发自内心对邺国目前的手工业感到失望过后,却发现没有得到任何回馈与反应。
她偏了偏伞,抬头看去,却见两名守卫听了她的话后两只蚊香眼,一脸懵怔地看着她,就好像根本没听懂她在讲什么奥秘。
守卫干的是护卫工作,他们可没有顺道兼职兵器制造这行。
“这枪是官制内的标配,还是属于你们看卫的专属?”郑曲尺好奇问道。
官府的人拿这些吓唬吓唬毛贼小偷就算了,边关戍兵总不能也都这待遇吧?
这下守卫可听懂,然而听懂之后,他们却黑起一张脸,不耐烦地怒声道:“哪来的疯子,在这胡扯乱说一通,你既不肯走,那我们就只能动手了。”
眼看他们将自己当成了可疑之人,正虎虎上前准备抓拿,郑曲尺撑伞退了两步,赶紧从袖兜内想掏出金印表明身份,但这没有摸寻到,却见守卫被一道声音给呵斥住了。
“住手!”
守卫站于房檐下,正准备下台阶,听到后当即回头,一见来人,顿时收起怒意,立正恭敬朝来人行礼:“北堂铁官。”
“嗯,你们俩守好岗,这事我来处理。”
守卫面面相觑,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退至一旁。
而掏到一半的郑曲尺,停了下来,她看着朝她走过来的这个人。
看年纪应该有三、四十岁了,长得并不多高,矮胖,大圆脸,皮肤黢黑,眼皮打着几道褶子,眼底泛着青黑,眼睛看起来眯眯瞪瞪的,似眼神不好一般,也似那种常年熬夜疲惫的没精神。
铁官,是个什么官,打铁的官员吗?
郑曲尺在心底猜测。
“这位夫人,你方才说什么?”
他不怕淋雨,虽然现在雨势小了不少,但毛毛雨如细丝飘落在他的头发与衣物,慢慢浸湿他也不在意。
“我?方才说什么了?”
“你说……”北堂牧记性好,他干脆将她先前所说的话复述了一遍:“刃与柄的比例不对,刀刃折射的角度一看便知道不够锋利,虽钝却又不够坚硬,枪为木身,强度与韧性不足,根本做不到冲刺与杀伤力并存,不能另择更好的材质来铸枪身吗?”
说完,他就将那一双眯眯瞪瞪的眼睛努力撑大看着她,好像等着让她再继续说出一个一五一十来。
郑曲尺转了一圈伞柄,倒没按照他的想法走,反倒问起:“你不如先回答我,这等木枪杆别国早就弃用了,还是普通木头,最次也应该用稠木或合木,我听闻宏胜国的枪身,便用的是一种复合而成的材料,以牛筋木做芯,再用竹片裹住,接着紧紧缠绕一层铜丝藤条,以保证杆的柔韧性,最后涂上生漆,而为何邺国用的还是这般原始?”